是佛珠一颗颗被拨动,撞击到一起的声音。
孙氏听着她这话,又瞧她模样,只觉得那一种忐忑和怯懦,似乎还跟以前一样,但言语中透出的智慧与通透,又完全不是昔日的陆氏能比。
真真假假,好似一团迷雾。
她竟看不透了。
即便是跟陆锦惜随意说几句话,她都忍不住要在脑子里过一遍,好似生怕一不小心说错。
太奇怪了。
她这种下意识的反应,只有当年对着朝中几个老狐狸时,才会出现。
可陆锦惜,也算那等绝顶聪明之人?
孙氏不自觉地拢了眉头,暗道自己兴许是不适应二儿媳的改变。
陆锦惜这边,也是打量了她一会儿,念头闪烁。
这一位太太,与原身的关系,实在算不上好。在这里多坐也没意义,不如早些把话说了,早些离开。
主意一定,她温温然开了口道:“儿媳的病已经好了。这一段时日,府里耽搁下了不少事情。迟哥儿这一桩已向您通禀,不过不知道府里其他事情,您还有没有要交代的?”
原来在这里等着呢。
孙氏听明白了,眼底划过一分嘲讽,只道:“没什么要交代的。太师府寿宴,你婶母昨日从宫里回来,想必已提点过了你,届时带着你三弟妹同去即可。”
“我爱清净。你病好了,府里的事情照旧由你管,一应事情也你自己拿主意,不必来问我,没要紧事也不必每日请安。”
“府里还有不少事等着你料理,你便早些回去吧。”
这是下逐客令了。
陆锦惜听出来,也不在这里碍她眼,起身轻声告了退,不声不响从屋里出去了。
孙氏坐在炕上,身子动也没动一下,只瞧着那没了人的门口,终于是叹了一口气:“我怎么就觉着,她这样,卫仙怕是斗不过呢?”
“只怕是要乱上一阵的。”冯妈妈也是叹气,却劝慰她道,“不过二奶奶能立起来也算好事。她们俩,但凡起来一个,都是将军府的福气。还请太太放宽心呢。”
“也是。对我来说……哪个都一样……”
只要将军府好,一切都好。
孙氏慢慢笑了起来,不再说话了。
那边陆锦惜出了门,心中却是大定。
太太的确偏向卫仙。
可执掌中馈的权力,是薛况当年亲自找她要的,为的就是给懦弱的陆氏,留一个安身立命的“权”。
孙氏再瞧不起陆氏懦弱,也不会明着去夺,更不会明着偏帮谁。
那么,剩下的事情,对陆锦惜来说,就不算是事儿了。
卫仙聪明,也厉害,可在她看来……
还真算不得什么。
“回去吧。这大半月也攒下来不少事情,该理理了。”
说着,陆锦惜披上了斗篷,捧了手炉,带着青雀白鹭往回走。
这会儿天色已稍亮。
一座又一座屋顶的轮廓,藏在将明未明的深暗色彩里,格外静谧。
她们出南院,迎面便来了一群穿红着绿的丫鬟,当中簇拥着一名娇□□,正是昨日与陆锦惜起过冲突的三奶奶卫仙。
她今日穿着一身沉香色雁衔芦花样对襟袄,配海马潮云羊皮金沿边挑线裙,很有几分贵气。
一见陆锦惜打南院出来,她面色便是一变。
只是她也不躲避,反而一甩袖子,抬了下巴,趾高气昂地走上前来:“二嫂真是好全了,今日起得这样早,还知道来给太太请安了,恭喜啊。”
“承三弟妹记挂,好得差不多了。”
陆锦惜笑意盈然,看着卫仙的目光,和善而且平静。
可她说出来的话,却让人无法保持冷静。
“太太这边,我素来没三弟妹勤快。今早也不过是因为解决了迟哥儿的事情,好歹要叫太太知道,免得她担心。如今府里的事情堆成了山,还等着我去处理,倒是没空陪三弟妹一道了。”
“你!”
又来了!
牙尖嘴利的陆锦惜又来了!
卫仙险些被她这一句毫不掩饰的嘲讽激得跳起来:“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
陆锦惜慢条斯理,觉得跟她说话像是逗猫,有一种奇异的趣味。见她炸了毛,她只是不紧不慢,笑着往上头浇了一桶油。
“只是觉得三弟妹挺闲,多陪陪太太也好。”
这一回,卫仙恨不得掐她脖子了!
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又是在南院前,她强忍了,冷笑一声:“迟哥儿的事情,不过是你运气好撞上了。可老天爷,不会叫你次次都这样好运。太师府寿宴就在这几日,我可已好好准备了大礼。嫂嫂病了许久,不知可准备了什么好东西?”
“这就不劳弟妹操心了。”
陆锦惜的心情是真不差,也不计较她尖酸刻薄的口气,轻飘飘扔下一句,便搭着白鹭的手,从她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