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家死士,并非是死人——这应该是常识,可这世道上还有个叫做尸傀的东西。佟家军十几万人,佟家死士人数不到一成,不可能仅凭一个不怕死便称为王牌,那到底凭借什么成了最可怕的军队世人很难理解,章迪自然也不能理解。已经对峙了一天多,城外十里这几千人依旧没有进攻的意思。自己手中有三万正武骑,加上东进城原先两万多驻军,就算六周王的布防迟迟没有补上,可五万人面对几千人,怎么看也不应该是被人堵城的局面。
昨天探子回报这几千人是佟家死士之后,当场就有三位原先的守将吓到shī_jìn,随后守军近百人准备弃城逃跑,章迪长戟挥掉了几个人头后才止住了营中骚乱。连夜又跑出几人投诚去了,今早这些“弃暗投明”的头颅就被佟家军给送回了城门下。
这之后就是城里的恐慌对峙着城外的冷漠。
章迪站在城头上,想了无数次主动出击,最终都放弃了。守军守军,顾名思义,先守了再说。但凭现在的士气,章迪心中没底,主动出城交战先将士气提起来他也不敢,有可能产生相反的效果。
邪武八骑,以横闻名。章迪不怕死,要是城中就剩下他自己,冲还是守都可以,不就是个脑袋别裤腰的差事么。现在身为一军之帅,只身出去拼命也只剩想想了。
不怕死的人不能死,怕死的人自然是不想死。日头已经奔着西山去了,还是没想出一个对策。章迪望着那炊烟四起的城外敌军,只能先忍着火气安抚好城内百姓,再去求着这群没见过世面的将领打起精神来。
东进城现在的守军是去年刚换防过来的,原先守军调到了千夏,如今的守军是从云泽腹地调来的。当时朝廷很疑惑这次换防,一想这是战功赫赫的燕将军进行的调动,也就压住了质疑声,默契地同意了。
如今章迪不得不怀疑这次看似正常的调动了。一年前云泽还是和南蛮在那里互相挑逗,加强南面的守势无可厚非,要是真的往阴暗处寻思,加上燕方易那基本被刘夕阳坐实的叛国罪……
人家未雨绸缪,云泽在那里春秋大梦。
“章将军!”一位副将大喊一声,将章迪的注意力唤回到城外十里上。
佟家死士的炊烟还没落下去,营中突然火光大作。章迪仔细端量,疑惑着他们的举动。
“将军……这么浓的烟,他们是在烧什么,粮草?”
章迪皱眉,吩咐城中准备迎战,自己下了城门,领着几百人出了城。东进城两侧各埋伏了一万正武骑,待敌军冲到城下,双面夹击,就算胜果寥寥,怎么也不能是失败的局面。
粮草烧完,章迪眼睁睁地看着这几千人四散开来,杂乱无章又遵循着某种规矩,几千人不到半柱香的时间就消失在那十里之外。
东进城西城墙外几里就是明月国。两国边境,谁也不会给你修成官道,只有一条条弯弯扭扭的小道,从草木树林及乱石中连接着彼此。这地势适合藏匿,却不适合正武骑的冲锋,这或许是不主动出击的原因之一,但现在如何应对这凭空消失的几千人才是正事!
章迪看了一眼身边瑟瑟发抖的副将,轻声问道:“你怕不怕死?”
副将挣扎许久,咽下口水,避开将军的视线,颤抖地回道:“怕……”
“怕死就好。你往城东退上十里,仔细给我盯着即将发生的事情,不管结果如何,只要这里停了下来,你就回京。将你看到的一切告诉京城,快去!”
副将面色一喜,想控制喜色却是压抑不住。扬起缰绳,在兵卒或不解或羡慕的眼神下,向东行去。
章迪看着自己空荡荡的袖口,无奈一叹。单臂的确不便,握了缰绳就没法拿起长戟。一会不知道要发生什么,骑在马上抖威风则是毫无意义。
章迪舍了战马,刚刚立定,西面一阵骚乱。一骑正武飞驰而来。
“将军,北侧将领遇袭,对方十人,留下七人。”
“你去通知南侧让他们暂时按兵,要是一会场面被动不要出击,直接绕出几里路杀进明月!”守不住毒蜂的刺,那就去端了蜂窝。邪武八骑,就是一个横!
接下来两个时辰发生的事情,被躲在远处的副将看在眼底。东进城里火光冲天,时不时的惨叫汇成一线,想不听却实实在在地入了耳。许久之后还有零星砍杀声传出来但副将没有勇气再看下去。他慌张地翻身上马就往永泽方向飞奔,至于回去禀报什么,路上再想吧……
一把长刀,打着转向面前飞来。副将一顿将身子仰倒马上,侥幸躲过一击,视线中又出现一把从天而降的长刀。在他失了意识前,仅瞧见了模糊的身影,看不清脸,似乎是没有脸。
长刀劈到副将的腰间,一人一马,双双被拦腰截断。
四截尸体抽搐一下便停了下来。袭击之人捡起跌落远处的长刀,再次藏匿进了树林间。
东进城里的哭喊声还在继续,四处游走的黑甲人不理会那哭喊声,在云泽士兵的尸首上随意补着几剑。西城门已经被鲜血染成了红色,在夕阳下挣扎着,似乎……
“多美的景色。”一位红甲人,嗅着手中那面容娇好的妇人头颅,由衷地赞叹着。
“大人,应该是完了。”
“说。”
“守军一个没留,正武骑跑了一万多人,成规模的南撤,将领犹在我们不敢追,剩下四散的正武骑正在收尾,具体杀了多少人,一会就知道了。我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