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德元年,六月廿八,立秋。孟秋时节,如约而至。
天凉,哪有那么快。期待秋风的凉意,又怀念夏日的轰烈,一年之中,唯有此间数日,能体会这种难言的爽快。
暖风微凉,天高气爽。修缮承泽门的工匠怕秋雨的到来,百姓们则是静静地盼望着。人啊,很容易满足,又很容易贪心。前几日的一场雨,满足了人们对雨水的渴望,可既然有了一场,何不再来一场?
有贪心的人,便有知足的人。
舒卷的白云,离眼前的距离实在是太遥远了。夏巧独坐院中,抬眼看着这四方的天空,却被一片落叶,牵扯了大部分的精力。
夏天过了,那种美妙的回忆还在时隐时现着。之所以选了一个夏字,只因那年夏天的一次相遇。
“云这么高……”夏巧双手遮起阴凉,看着云后的骄阳。云朵似乎感受到少女的目光不在自己身上,静静地向远方飘去。
云要去哪儿……
十天的时间,没有任何消息传回来。所有人都表现的嘻嘻哈哈,其实心中难免有些担心。
这人,到底哪去了?
也不是你大喜的日子,何必要做一个压轴的出场?早些回来,让担心你的人舒缓了心情,不好吗?
贝琳达拿着一封书信进了院子。夏巧急忙起身,望着她的表情,想着从脸上看到一些喜色。
贝琳达犹豫了一下,轻声道:“你和少爷的关系……我一直没问,但现在不得不问……”
夏巧见她纠结,缓缓道:“少爷真遭了什么意外,若危及了性命,我便会死去;要是我先与少爷死去,少爷只会难受几日。贝姐姐不要担心。”
贝琳达展眉道:“恒溪郡传来消息,七日前见少爷在城中游玩,对苍空阁说了声无事便出了城。按日子算这几天应该到了……既然性命无忧,巧儿你,我……”
夏巧见这贝姐姐难得的忸怩,又想起自家姐姐那时不时的傻笑,心中五味难言。莫非是自己幼年认识的他,生不出这些儿女情长来?可贝姐姐与他相识的年纪比自己还小……人家这叫青梅竹马,我这只能算是兄妹情深了?
夏巧疑惑地笑了一声。见贝琳达似乎误会了这个笑容,她只能换上一副轻快的表情,拉着贝琳达进了屋子,做着小叛徒,将亲姐姐的劣势告诉了这位不输亲人的贝当家。
可话终归是要聊到更深的层次上去。夏巧亦或是妘巧,都是这落落大方的小丫头,可这小丫头选择了哪里,身份也不会相同。夏巧和妘巧是一人,但这辈子也不能共存——除非……
逃避许久的事情摆在了面前,夏巧惆怅道:“我这几年说是丫鬟,其实哪做过丫鬟的事情?以前在东莱的时候,夫人信任我,让我做了管账丫鬟,对钱财的打点上,我也算是学了不少的。少爷如今过的好好的,有几位姐姐在,他的日子肯定还是逍遥的很。我姐她独自一人扛着南蛮,我想……”
贝琳达见她挣扎,学刘夕阳般摸了摸夏巧的脑袋,轻声宽慰道:“去吧。你如何选择大家都不会埋怨你的。”
贝琳达想了想刘夕阳贱笑的模样,换上生涩的轻佻语气说道:“这样还能把你口中的小矮子领回南蛮,少爷就是我的了。女人嘛,都是坏坏哒!”
夏巧递上浅笑的眼眸,熊抱住贝琳达,双手不安分了起来。自嘲的效果,不管真假,宽慰总是能做到的。
渐行渐远的亲密无间。
没有裂痕,只有那一条分出了两个国家的星露河。
嬉闹了许久,引来了无所事事的大仙子,三人继续着天天要玩的雅兴,乐此不疲。
灵儿过来唤了声吃饭了,急急忙忙地就跑了。三人体力消耗巨大,吃饱再战才是正事。
马大厨最近厨艺突飞猛进,今天更是将前些日子夜宿山林的烧烤给搬到了内宅之中,美其名曰:太平盛炙。
李翰杰见到了久违的烧烤,雀跃的和仙子的形象全然不符。徒手拿起烤叉,自然是燎的生疼。咽着口水,坐进了女子堆中,几人乖乖地看着大厨们的手艺。
孙镝这辈子也没想过自己的刀法有一天是用来切肉的。许多愁也是如此——虽然曾经就用过修为摘香椿芽,砍树等等琐碎事。可马大厨到了京城之后,苍空阁内宅的厨子就失了业,如今连一个帮厨的都不在,这些下手的事情只能他们来做。
切肉这个事情吧,一开始是拒绝的,倘若真的切上小半个时辰,很上瘾。孙镝的刀法发挥到极致,虽是菜刀,可两把菜刀舞的也很吓人,庖丁解牛也不过如此。
刀光剑舞,涂炭生肉。
院门缓缓作响。小太监推开后门,周泰哼了一声。他对长公主可不敢有什么不满,这人前刍狗对他颐指气使的就是不行。士大夫之风,君子之节,都是狗屁。我都不要命了,还拘泥这些缛节?
可堂堂状元郎和太监置气终归是件窝囊事,架不住小太监的神情也是挑衅的很。二人四目相对,竟然也能火光闪电。
长公主坐在了“嗷嗷待哺”的人群中,咳了一声,将小太监唤到了身后。场面上忙碌的人,除了马大厨,还有两位大武者,再就剩下一位灵儿。
灵儿不计较这些。丫鬟的使命,也就她时时放在心上。
在此起彼伏的吞咽口水声中,灵儿托着大大的木盘,将美味送到了众人面前。几人都很洒脱,可国法礼数还在,只能等着最尊贵的长公主先动手再说。长公主可不管这些,拿起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