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并未蕴藏一丝一毫的感情。她骗他两次,用了不到一年的时间,他竟用五十年来布一个局,只为了反过来骗她一次。
她头一次对一个人心服口服。
“无妄,你可有……可有爱过我?”这句不该问的话,她终于问出了口。
“或许有罢。”他的声音淡淡的,听不出感情,“你长得不错,这世间没人不贪恋美好容颜,本尊也不例外。但你是魔界的人,生来就卑微,本尊不可能真正爱上你。”
有大颗的眼泪滚落下来,砸在坚硬的地面上,魔界儿女奉信的是有泪不轻弹,她能止得住眼泪,却止不住沙哑的哭腔,“好,我晓得了。”她吸了吸鼻子,几乎是央求道:“无妄你出来,让我再看你一眼好不好?”
他最终也没同意,“我已有了夫人,夫人擅妒,这最后一眼,还是不看最好。”
对啊,他已有了夫人,那是三界都认可的一段关系,再纠缠下去便是她不知好歹了。她静默点头,擦干净眼泪,不再降低身份去央求他。
枯等五十年只换来几句缥缈话语,说来也是心酸,她跳下叶华树,掸一掸衣裳上沾染的灰尘,沿着来时的路往魔界飞。
这一次,她是真的打算放手了。
她迷迷瞪瞪的御风飞着,想早些回魔界睡下,喝一口热水、吃一碗热面,好生驱一驱这五十年体内积累的寒气。途中经过座上古玄山,竟在山头遇到了紫苑,看来无生谷应该不止一个出口。她也是傻,以为守住出口便会等到无妄,她在种着叶华树的入口处傻傻等了五十年,无妄他完全可以从别的出口进出无生谷。
紫苑朝她挑衅笑道:“哎呀你还在等我的夫君么?他是没空来了,本来上一次他对你尚存有怜悯之心,没彻底痛下杀手,留你苟延残喘,谁知道你竟然变成我的模样去哄骗他。夫君一向厌恶旁人欺骗他,你这样做,他自然更生气。他说过的,与你死生不复相见。”
去路被紫苑迎头拦住,她只好停下来,抬眸无神道:“他真的这样说?”
紫苑挑挑眉毛,信誓旦旦道:“若我骗你,必定不得好死,全族不得善终。”
她笑了,“何必发这样狠毒的誓言,若真有一日成真了可怎么好?我相信你说的话。”她已失望透顶,无论是对爱情还是对无妄,轻不可闻的叹息一声,她向紫苑道:“你且将一颗心放进肚子里,从今以后,我再不会来仙界叨扰你们,你们夫妻俩好生过日子。”她推一推她,“好了,让开罢,我赶着回家。”
紫苑纹丝不动,“魔界人的话,不值得相信。”
她忘记她后来又说了甚么话,反正应当不是一句好话,紫苑被那句话气得说不出话来,直接祭出了挫骨扬灰剑。
挫骨扬灰剑一直保存在无妄手中,因它是上古的神兵利器,又有挫骨扬灰的狠绝能力,无妄将它收得妥帖,从不轻易示人。
他竟然舍得把上古的神兵利器赠与紫苑。
挫骨扬灰剑朝她刺来时,雪颂并未来得及闪躲,她只是痴痴地想,他将那么珍贵的挫骨扬灰剑送给紫苑了,竟也不怕她用剑伤人,除了大方之余,又一次证明了他对她用情至深。
在他们的深情映衬下,她活的越发像个笑话。
论单打独斗,紫苑不是她的对手,甚至连仙界都鲜少有人是她的对手。但紫苑是抱团来的,除了她之外,遗墨老祖一族人来了泰半,纵然她术法造诣极深,也扛不住他们一族的追杀。
挫骨扬灰剑,剑剑挫骨扬灰。
她大败而归,鲜血洒在不同颜色的徒土地上,开出绚烂妖娆的奈何花。撑着一口气回了魔界,途中几次将近昏厥,暮色苍茫时分,她倒在魔宫的大门前,抬抬脖颈子,再也没力气进去了。
末了是两个魔兵哭着将她抬进去的。
她那多愁善感的娘亲乍见她惨乎乎的模样,登时泪如雨下,掩着袖子痛哭道:“儿啊儿,你这是要了母妃的命啊!”她父君低着头在一旁不说话,肩膀却一直抖啊抖,不晓得在偷偷哭还是偷偷笑。
她自知对他们愧疚颇深,临死还要害他们哭一场。身上的伤口不停往外渗血,她咳嗽几声,轻声道:“父君母后,雪颂……委实不够孝顺。趁着还能生,你们赶紧再生个孩子罢,记得,别再这么溺爱她。”生机正从身体中溜走,她忍着疼痛,一字一顿道:“若她同我一样,爱上了仙界的人,要记得……记得打断她的腿……可不能由得她像我一般一错再错……”
姜落尘匆匆赶过来见她最后一面,他一向了解她,任何煽情的话都没有说,只当着众人的面问她句话:“你……可有话让我带给无妄?”
周围一刹那安静下来,能听得到窗外树叶落地的声音,报丧的乌鸦也飞来了,“呱呱”叫声划破暮色,不详中带着压抑。她眨眨眼睛,良久,疲倦而干脆道:“——没有。”
那一年的南风迟迟没来,北风肆虐了一整个年头,仙界仍旧歌舞升平,日月照常升起落下,魔界死了一位帝姬。
咽气之前,雪颂还是怨恨无妄的,恨他将挫骨扬灰剑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