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公主有内奸的事,很可能会弄巧成拙,打草惊蛇,想来想去,最稳妥的办法,就是让董氏带着她与李文治就此逃跑。
当然这也意味着她要不管不顾,看着这支七十多人的队伍踏上死亡之程。
李五的心肠早就在十几年的阴谋算计中变得如石头一般,在她成为征平长公主的道路上,她早已满手鲜血,无论是当初的梁玄还是后来的晋李,都是在她的一手设计下彻底覆灭。
她除去的是对李唐江山有危胁的敌人,然而一旦政变,流血最多的却是无辜百姓。
李五早就明白了这个道理,可是哪怕是踏着血,该她走完的路,她也得咬着牙走下去。
天渐渐黑了,山林小路愈发难走,马车停了下来,开始扎营宿夜。
董氏爬上马车,查看三位小主人情况,见着李文治与鹏奴抱着睡了,而李五坐在一边,蹙眉托腮,轻声道:“五殿下,你怎么不睡?可是饿了?”
李五看着董氏过来:“正好,奶媪,你去将徐侍卫叫过来。”
董氏道:“徐侍卫正在调度夜里防备站岗之事,五殿下找他有何事?”
“奶媪,你别多问了,速速将他叫来。”
董氏疑惑地离开后,不一会一个身材魁梧面相看上去有点凶恶的男人走到了李五面前。
这个徐侍卫虽然长得丑陋不善,但却是极忠心之人。在车队被叛军冲乱,李五李十一与大部队走散后,是他带着四名部下找到了他们的下落,然后一路护送着他们继续向南前进,并且在即将发生的那场变故中,他牺牲自己的性命引开了追兵,让叛军没有发现他们的踪迹,用他的性命践行了忠勇之义。
所以李五对眼前这个侍卫是完全无保留地信任。
徐敬仪走到李五面前,胸膛之中发出沉而有力的声音:“五公主殿下,你找我。”
“徐侍卫,你可还记得成为禁卫军时所立下的誓言?”
徐敬仪不知道李五突然传召他什么事,听她这么问,回道:“徐某成为禁卫军时,立誓效忠李唐皇室,请五殿下放心,徐某会用性命守护五殿下与十一殿下安全。”
“那如果是我的命令,你可会无条件听从?”
徐敬仪略有些不解地抬头看了眼她,眼前的这个少女不是普通人,而是身份尊贵的李氏公主,稚气的脸蛋上不见惊恐,坚定的眼神给人一种超出年纪的成熟感,他低头下道:“徐某听从五殿下调遣。”
李五点点头:“好,那我现在说的每一句话你都记清楚了。”
片刻之后,徐敬仪神色凝重地走开。
他想不到李五告诉她车队中有内奸,让他准备好一辆马车和食物饮水等物资,等夜深众人沉睡之时带她悄悄离开。
“可是五殿下,既然知道有内奸,为何不告诉宁康公主,让她查出内奸是何人?”
“我无法向你解释清楚一切,但是徐侍卫,请你相信我,我与李文治的性命此刻悬于一线,全在你一人身上了!请你一定要救救我们!”
“……”徐敬仪沉默一下,曲膝半跪,“徐某定不负公主信任。”
李五看着徐敬仪高大的背影越走越远,很快隐没在人群中,身后马车传来一声:“姐?”随即一个脑袋从马车上探出来,四顾看了一眼,迷迷糊糊道:“姐,你干嘛呢?”
“车队停了,准备在林子里过夜了。”
“哦。”李文治又面容困乏地趴回去,却是捂着肚子面朝下趴着。
“你怎么了?”
李文治闭着眼:“想尿尿,不行,我再憋会。”
李五:“……”
要不是看到李文治这德行,李五都快忘了,这个后来登上帝位的李唐新帝,天命之子,直到十岁时都还会尿床,就是在这条路上闹出来的病。因为蜀地林间蛇虫甚多,李文治最怕这些东西,每次不憋到不行不肯出去解手,久而久之便憋出了病根。
“起来去尿。”李五无奈道,“不许憋着。”
“草里有蛇,不去。”
李五正要说让外面的人陪他去,便见鹏奴揉揉眼睛坐起来:“胆小鬼,走,姐夫陪你去。”
就算叫董氏或是别的太监宫女陪着,李文治都要扭捏拖延许久,如今鹏奴一发话,他反而立马爬起来:“好呀好呀,姐夫咱们走!”顿时什么都不怕了,仿佛这一声“姐夫”叫的不是姐夫,而是“大哥”的意思。
两人下了马车走了几步,李五突然叫住他们道:“回来的时候,把海连和玲儿叫过来。”顿了顿,“晚上大家一起睡。”
李文治开心道:“太好了,姐夫,晚上我们可以玩游戏了。”
董氏守着规矩,虽然是逃亡,但身份有别,自己的儿女必竟是下人,不能与皇子公主同乘,所以都是坐在后面运货的马车上。
李文治索性直接去找了海连,拽着他跟自己一起去尿尿,三个小伙伴在一起,他这下是真的一点不怕了。
李五看三人走到不远处的林子边,一个很有眼力劲的太监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