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鲤揉了下自己的眉心,转身对着李思远,道:“你果真不愿带她回去?”
李思远仍是笑着,语气认真,“我果真不识她,真的。”
“……好吧。”竹鲤拍拍华颜的手,“先松开我。”
“我不。”华颜摇头不肯,反倒拉的更紧了些。
“华颜,我不让你跟着她们走了,可好?先松手。”
“那别人呢?”华颜警惕地望着她,依旧是犹疑不安。
那还有什么别人,竹鲤郑重地望着她,道:“在你自愿走之前,谁来了都不能把你带走,我也不会弃你不管。”
“说好了,不许反悔。”
“绝不反悔。”
“……那……好吧。”华颜这才不情不愿地松手,但仍是不肯进屋去休息,守在竹鲤身旁,两双眼睛警惕地盯着李思远不放。
“你看,比起我,她更舍不得你,也更愿意和你待在一处。”李思远仍是笑颜灿然,调侃她们道。
竹鲤欲言又止,“你明知她此刻的行径,并不是出自她真正的……唉,罢了。”她叹了口气,似是不愿再说。
“你又何必纠结这么多是是非非?人生苦短,该想起的自有的是时候想起,保不准她明日就能回忆起往昔,到时她要离开,你难道还真的半分都不难过?”李思远垂头轻叹,“不如在能相守的时候相守,否则以后后悔……也没有法子。”
“我不会走,一直陪着阿离。”华颜抬手将竹鲤转向自己,学她那样轻轻拍了拍她的头,“阿离别怕,我不会走的。”
竹鲤不知心中是个什么滋味,想到面前这人以往的作为,再对比她现在的这份依恋,只觉眸中酸涩,她强行忍住泪意,点头答应道:“好。”
李思远打了个哈欠,她困倦的不行,便道:“快些回去歇息吧,明日要带你们去赏春花,再不睡,怕是就起不来了。”
“对对,明日要去游玩。”华颜也猛然想起还约过这一茬,急忙就拉着竹鲤往里屋走,“快些快些,阿离,明日咱们要早早地起。”
适才还郑重其事地保证着要帮自己干这个干那个,转眼的功夫,心里眼里又只剩下玩乐,竹鲤带着万分的糟心,被她拉回了屋里。
李思远被夜里的寒风吹的打了个哆嗦,赶忙也缩着脖子开门回屋,合了屋门,她才发现溪涯已经醒来,正坐在床边静静地望着她。
想到适才的对话,李思远有几分心虚,轻咳一声,便试探道:“抱歉,我们声音太大,吵醒了你,你……何时醒的?”
“自你装腔作势吓唬华颜的时候才醒的。”溪涯起了身,活动一下肩膀。
若是如此便没事了,李思远松了口气,三步两步跑回自己的床上,钻进了被子里,“今晚寒的不行,才在外边待了这么点点时候,便冻得我直发抖,溪涯,你冷吗?”她摸了摸被子,望着溪涯,心里泛起些许逗弄的心思,挑了眉,戏笑道:“若是冷,你可以来我被中暖和一下。”
换做是平常,溪涯定是一本正经就拒绝掉,今日却有些不同,李思远话音一落,她竟真的大步过来,停在了床边,垂头俯视着床上那转瞬发了懵的人。
怪……怪了,李思远心里打起了鼓,今日这木头是怎么了?明明该言辞拒绝的,可看这架势……她莫不是真要来自己被中暖个一下?
溪涯一动不动地站着,她就一动不动地暗自忐忑,但到底自己说的话,得自己收拾,纠结了半晌,她咬牙往里边挪了一点,这就要掀开自己褥子来,却不想溪涯这时开了口,语气仍然听不出什么情绪,“你是不是有什么瞒了我?”
“瞒你什么?”李思远心虚地别过头去,“你要想一起睡,就一起睡……”
“你刚说的赏花……是个什么意思?”
“赏……赏花?”未曾想到她问的是这个,李思远瞬时愣住,抬头望着她。
“你明知我有要事,着急要走,现儿却百般拖延,究竟是为何?”溪涯半蹲下来,与她平视,黑如浓墨的眼眸之中带上了几分清愁,“你再这样,我就要丢下你了。”
“我哪里有拖延?”李思远被她最后那句话刺到,心中泛起些密密麻麻的痛,“纵是要走,也该将所有事都安排好了再走也不迟。”
“……若非是你,今日我本就不该来这里的。”溪涯直起身子,冷言道。
“……今日的确是我耽搁了时间,我确有过错,”李思远尽量平和了语气,道:“但,溪涯,你若不急于这一时,能多认识一两个人,给自己余下空闲休息的时刻,难道不好?”
“这些我都不需要。”
“……那,那你便当是我有事要办,可好?”李思远勉强弯起嘴角,“咱们两人既然是一起结伴,那若我有何事,你可否也待我片刻?”
溪涯点了头,口中的话却是冷然极了,“你若真有事,那我们便就此分开吧,我说领你修仙,现儿已经做到,以后该如何修炼你自个也清楚,咱们也算是互不相欠了。”
“怎能说是互不相欠,我还欠你一份救命之恩。”李思远眼圈微微红了,但她仍是笑着,仿佛丝毫不生气,“救命之恩不报,我心里不安。”
“谈不上救命之恩,当初救你,不过是因为你长得像我的故人,你应该听白启她们说了,若非如此,我恐怕……”余话不必再说,李思远也听懂了,她却不恼,只笑着,道:“那对我来说仍是救命之恩,你不计较,我却计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