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两日,柳檀云就察觉到身边的丫头妈妈虽恭敬,但是自己吩咐出去的东西却全没有拿回来,见那些奶娘丫头阳奉阴违,她心里自是气恼的很,暗道自己又不是真的四岁小儿,哪里能叫吕氏玩弄与股掌之上,吕氏有这个功夫跟她耍心机,还不如正经地降服了底下的丫头媳妇们。因暂时寻不到能够闹开的由子,只得先忍着。
那边厢,戚氏难得地跟柳老太爷闲话家常的时候,似褒似贬地对柳老太爷说道:“云丫头太机灵了些,如今也会看兰花了,听说云丫头嫌她母亲给的兰花不好,问她母亲要更好的。如今又闹着每日早上喝黑豆浆。”
柳老太爷笑道:“她要喝,就拿去给她喝就是。”
戚氏本是趁机告状,见柳老太爷不以为意,就笑道:“这原本不难,只是一早厨房里忙乱的很,磨豆浆总要费上一些功夫,难免耽误了太夫人吃饭。”
柳老太爷冷笑道:“难不成为了不费工夫,我们就不吃不喝不成?若这般,还养着她们做什么?”
戚氏见柳老太爷这话也是包庇柳檀云的意思,就笑道:“到底费事,府上旁人又不喝那个,每日只做了一碗出来……”
柳老太爷道:“我喝。”
戚氏听柳老太爷这般说,也就无话可说。
柳老太爷近日也听人说过柳檀云刁钻古怪的很,心里想着一个小丫头能刁钻到什么地步,于是一日早饭后就逛到后头柳檀云那边去。
吕氏听说柳老太爷过来了,忙要去迎,见了柳老太爷,柳老太爷也只叫吕氏自己忙去,就进了柳檀云的院子。
进去了,就见小小的一间院子里堆满了花花草草,院子一角架了个秋千架,秋千架上悬着的是个结实舒坦的躺椅,此时柳檀云就躺在躺椅上睡回笼觉,由着两个小丫头拿着拂尘驱除蚊虫,一个小丫头在秋千架后头轻轻地推着秋千。
柳老太爷背着手走过来,看她那舒坦模样忍不住轻笑一声,再看过去,一时怔住,见她琼鼻丹口,额头上刘海儿细碎卷曲,不由地就想起了欧氏,暗道果然是从欧氏那边传下来的血脉,心里想到“少年夫妻老来伴”一句,又忍不住叹息一声,暗道当初若不是与欧氏太过情投意合,兴许柳太夫人就不会设计令他休了欧氏。
柳檀云睁开眼睛,瞧着柳老太爷那怅然模样,先歪着头纳闷地看他,转瞬就想到柳老太爷是想到自己的结发妻子欧氏了。上辈子就有人说过她长得像欧氏,为了不叫柳太夫人因为这厌烦她,她费了很多功夫修整眉毛刘海。
“祖父。”柳檀云唤道,从躺椅上下来,就拉着柳老太爷道:“咱们去钓鱼。”说着,望了眼天上,见天开始阴沉下来,却没有落下雨点。
柳老太爷笑道:“改日去钓,今日叫祖父给你修剪修剪你的花草。”说着,就向一旁的花盆看去。
如今虽是盛夏,但半个院子遮蔽在凉棚之下,风吹来,满院花香四溢,也不叫人觉得燥热。
柳老太爷从小丫头手中接过剪刀,瞧见院子里花草是任由其生长的,暗道旁人果然是言过其实了,这么个小丫头哪里会侍弄什么花草,于是就拿着剪刀,将多出来的枝杈剪掉。
修剪之后,就剪下一盘子花朵来。
桂妈妈拿了盆子过来,将剪下来的玫瑰、牡丹、蕙兰等花朵浸泡在盆子里,然后提点柳檀云道:“姑娘,这些花不如送给夫人姑娘们簪戴吧。”
柳檀云回头望了眼那盆子里姹紫嫣红的花朵,心想自己上辈子倒是周全,有了好东西都要不偏不倚地四处分出去,如今嘛……
“这些都是祖父剪下来的,自然要留着。回头叫小一折了柳枝做了花篮,将这些花插上去。”
柳老太爷正将一片兰叶剪去,听她这般说就回头,对着柳檀云的笑脸,也回之一笑,笑道:“是祖父剪的就珍贵了?”
柳檀云仰着小脸道:“那自是当然。”
过会子,柳老太爷又听柳檀云要吃炒莲子,那莲子要非常青涩的,于是问:“做什么要吃青青的莲子?”
柳檀云笑道:“那青莲子去了皮,里头的仁嫩得很,就跟汁水一般,比老莲子要甜得多。”说着,又嘱咐婆子跟厨房:一,她只吃里面的仁水水嫩嫩的莲子;二,剥莲子的时候,不能弄烂了里面的仁,一盘子莲子仁全要完整无缺的;三,不能炒老了,里面的仁吃起来,还该跟生的时候一样水水嫩嫩;四,不能炒生了,不然会吃坏了肚子。
柳檀云之所以要这道菜,不是因嘴馋,而是因这道菜难做。青莲子要现去采摘才有;采摘的时候又要注意只摘极嫩的;里面的仁鲜嫩非常,剥皮的时候又要非常小心才不会将里面的仁弄烂;炒的时候又极易炒老,如此又要折腾着费上好大的功夫。
这番,她就要柳老太爷评评理,瞧瞧她一个姑娘有没有那个资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