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无名道,“去点蜡烛吧。”她的筷子总是落空敲在桌面上,“我可不想一整晚都听着那嗒嗒嗒的声音,吃快些,吃完把烛火熄了就行。”
顾长生听话的拿起火折子去点蜡烛,那蜡烛只和她食指那样长。义父现在身子不好,就怕夜里若是不舒服要请郎中来看,到时候需要这蜡烛来应急,得省着点。
烛芯窜起火苗,微弱的光明其实能照清的地方有限,那立着的阎王像面目狰狞,豹眼圆瞪因为要镇四方恶鬼,造的时候自然是有多可怕造得多可怕。
那神像居高临下的瞪着她,她看着阎王爷看了那么多年,拿义父的话说,心中无鬼自然无惧。
忽然一阵风窜了进来,吹熄了蜡烛,这庙不论春夏秋冬都漏风,见怪不怪了。顾长生才要再点,耳边传来一声叫唤,“长生——”
她下意识的回头,当然庙里太暗,依旧什么也看不清楚。
严无名问,“怎么还不点蜡烛?”
“我好像听到田宝的声音。”她怀疑是不是听错了,还是太久没吃肉身子弱了出现幻觉,有些飘渺,好像从很远的地方吹过来一样。
“田宝若是来了,定会进来找你。你有听到脚步声么?”
顾长生凝神听了一会,“没有。”
“那就是听错了,不是说还烤了几个番薯么,番薯呢?”
她突然想起,把番薯搁在厨房的灶台上了,“我去拿。”
“点着蜡烛去吧,不然你毛躁的性子,又是……”话还没完,就听到啪的巨响,人已经被门槛给绊倒,摔了个狗吃屎。
顾长生和严无名住在阎王庙后堂的两间空房里,她的窗外正对着一棵桃树,那桃树已是好几年开开过花了。她曾检查过并没有虫蛀的迹象,以为是养分不够,还曾和村里人要过一些肥松土灌溉。
想着这树若是能开花结果,摘下桃子拿去卖或许能换些前,可惜她努力了两年,只有付出没有收获,也就懒得去理这棵桃树了。
睡到半夜突然内急,她迷迷糊糊坐起来,窗外月华圣洁映照中一片淡粉色似汪洋海浪在风中滚动,落英缤纷。
她迷迷糊糊的揉了揉眼,鞋子也不穿的跑了出去。
严无名站在树下,那棵花叶不生的桃树依然是花叶不生,只有光秃秃的树杈奇形怪状的往四周伸展。
严无名听见她的脚步,“怎么还不睡?”
“义父不也还没睡么。”她有些失望,还以为今年有桃子吃了呢。
严无名抚着桃树的树干,“你知道么,桃木又叫降龙木,有辟邪驱鬼的作用。”
顾长生打了个哈欠,“这里是阎王庙,有阎王老爷在前边镇着,算没有这棵桃木,也没有鬼魅敢进来吧。”
严无名道,“确实是进不来,但出道外边就难说了。”他从较矮的树干上掰下一枝条,“以前我和你说过的故事,还记得么?”
义父和她说过各种故事,什么妖魔鬼怪的都有,“哪一个?”
严无名叹气,用那树枝敲了她的头一下,“你这样不长记性怎么得呢。”他徐徐开口,“从前有个女人在河边洗衣服,遇到一个老妇坐在河岸上的石头上哭泣,她好心的问这名妇人因何事而伤感。老妇往河里指了指与她说自己的鞋子不小心掉到了河里头,那女人见河水清浅,便好心下河去给她捡……”
说到这里她倒是有印象了,接话道,“结果那老妇是水鬼变的,把女人拉下河里做了替死鬼。对么?”
严无名淡笑点头,“你记得就好,很多人说鬼话连篇鬼话连篇,你要记得鬼的话信不得。”
她心里疑问,那女人也不知道那老妇是水鬼吧,若是知道跑还来不及了,哪还会给她捡鞋。
这阎王庙不大,有人来拍门,且拍的用力急促,很轻易就能听到那响动。小村的村民要一早起来劳作,都是早睡早起的。她纳闷着是谁,到前边开了门,就见田祥拿着火把,一脸着急的问,“长生,见到宝儿了么?”
顾长生摇头,“没有啊,田宝怎么了?”
“她说有事要来找你,结果到了现在还不见人影。”
顾长生懵了,田宝虽然胆大,但还不至于恣意妄行,她心里该清楚若是回去晚了,她爹娘一定会担心。“去问过张全了么?”
田祥一听知田宝没来过,便气道,“她说来找你只是个谎,敢情又是和张家的小子偷偷摸摸去了,看我找到她不把她的腿给打断了。”
顾长生心绪不宁,拉住要赶去张家的田祥,心里生出害怕,害怕若是到了张家,田宝不在……“祥叔,田宝今早和我说她要和张全进林子里去。”
……
田宝被发现溺死在林子里的湖泊中,清晨的阳光照在那平静光亮的湖面上,印证了她十六的花样年华骤然离世,她身子浮肿泡在水里,捞起来时双目睁着嘴巴张开,像是受了惊吓。
昨夜田祥赶去张家发现张全也是迟迟未归时便打算进林子去找,只是田祥的老母死活拉着,拖到了天亮才肯让他去。
田祥认定了是张全杀人弃尸,便去了县衙告状。田宝的尸首被带回了家中,安置在她的房间里。田家没有银子请人来做法事,按照乡里丧事的惯例,在门外挂了白布招魂。
田宝的母亲让人刻了灵位,置了一口便宜的棺材,打算等县衙的仵作来看过后就下葬。
那一日,顾长生给严无名煎了药后就去了田家帮忙,到了戌时才回去。天已经是全黑了,村里因为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