袍下望台,疾步往相辉殿走,一路都有官员向他行礼问安。他心里暗自得意,目光扫过将这些面孔一一记下。如今,终究不同往日了!
大皇子进了相辉殿,脸上神色尽数收敛。今日能进殿者,不是他的亲族长辈,就是朝中重臣。作为一个刚刚有翻身迹象的落魄皇子,这些人都他拉拢讨好的对象。
大皇子下意识挺了挺脊梁,一手扶着腰间玉革带缓步往里走。对大臣便尊称问好,对亲族便行家礼。待靠近最里,见叔伯围着大姑姑在说话。众人见他,知皇帝将至。他刚想上前问候,便见在最前面站着的景秀。
祥泰尊公主,临朝听政,权仪同东宫。东宫者,太子也。
大皇子的拳头忍不住握紧,不同于见到皇帝依仗的激动,这是一种不能释怀的愤恨!
如果...如果不是这个女人,那么他就是这个帝国储君!日后将君临天下!
景秀立如玉树,仪容肃穆。她站在最靠近御座的地方,若有人上去问安,便颌首回礼。不论尊卑,不问亲疏,言行举止皆是从礼合宜。让人如沐春风,又不敢轻慢。
她顺着大皇子的目光与他对视,温颜浅笑。那态度不近不远,那神情不怒自威。
大皇子见她如斯一笑,便听自己心中一声长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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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厚嘉身着衮冕,垂白珠十二旒,扶剑下车。
一眼望去,人人匍匐。
相辉殿前数千人,安静可闻马息。踏着猩红地毯,听着山呼万岁。完全不同于登基之时,心中的惶恐不安。这一瞬间,景厚嘉心中翻腾着前所未有的豪情。
自己正值壮年,身体康健。天下太平,风调雨顺,兵强马壮,权臣已死,盛世景象已然徐徐展开。必定可以一扫英宗神宗两朝积弊,集太宗武功、孝宗文治,成就千古一帝美名!
景厚嘉龙行虎步,器宇轩昂的走进大殿。相辉殿众人躬身行礼,他径直走向台阶上的龙椅。
景睿之依旧神色冷峻,并未因为这样普天同庆的日子而改变。见着弟弟一步步走上台阶,景睿之那双寒潭一样的眸子里,闪过刹那的迟疑。
也只是那么一刹那而已。她心思缜密,性子坚韧,纵千难万阻,亦不退不让。人情世故,皆不足动摇。
站在前面的晋王,掀起眼皮看了一眼从面前走过的皇帝,又小心瞥了一眼,观察旁边的大长公主。天子有兄弟姐妹十三人,长成有九人。封王者三人,晋阳王,岭南王,广陵王。广陵王年岁最长,膝下只有一位嫡长女,升阳郡主景如意。岭南王其次,称病未来,由嫡长子代行。
晋阳王没有从大长公主的脸上看出丝毫,却也不失望。他已经根深蒂固的习惯了这样的景睿之。如今御座上坐着的是景厚嘉,但他还是更加敬畏这位长姐。即便离开这朝堂殿宇十年之久,这个人还是能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吧?
毕竟,当年的宣州侯府,就是因为她才鸡犬升天。
想到此处,晋阳王心中翻腾。
心中翻腾的不止是晋阳王,这大殿之中,从天子到最靠门边的三品大员。百余人中,真正心如止水的,全无一人。
不论心中如何,众人跪倒,三叩九拜。
景厚嘉含笑受礼,礼成后方道:“免礼,平身。”
天子降诞日起于太宗,并无古礼可循,隆重简约皆看皇帝意思。景厚嘉亲政十年,第一次如此盛大,心中万分愉悦。携众人出大殿,受献礼。
先是皇亲献礼。
景秀最先,她之前已将厚德碑林献上,如今这份礼物也是极为用心,是一座红珊瑚树,高约三尺,枝干绝伦。最妙的是,十根主枝上,镶嵌了若干大小不一的珍珠。正对应,天下十道,三百二十八郡府。
后面便是宗正邓王,邓王为孝宗之后。他这一脉历经王朝劫难,延续至今极为不易。皆是得益于他家几代人都是修身养性不问世事的性子。
再后便是韩王,他虽身份尴尬,但即为单字王,礼法地位却是无人可以质疑。只不过他困于王府,衣食用度都受制,哪里有余钱置办礼物。献上的一副千寿字,虽不贵重,倒也用心。
然后便是,广陵王、岭南王、晋阳王,三位双字王。广陵在江南,最是富硕。他叉手一礼,笑道:“十车银,十箱金,十斛珠、十面镜、十件瓷、十块羊脂玉、十盒伽蓝香、十方沉水木、十柄金如意、十位美佳人。愿陛下十全十美,福寿绵长。”
景厚嘉大悦,连声称好。
此刻已至午时,皇帝赐下绵寿汤,万福饼,众人谢恩。
皇亲之后,便是外宾献礼。礼物那是千奇百怪,应有尽有。牛羊马匹,珍禽异兽,香料宝石......稀奇者有之,寒碜者有之。景厚嘉心情好,都含笑收下。
待到未时,臣子们寿礼才奉上,除二品以上官员是单独备礼。其余百官共进万寿酒,献金镜绶带与承露囊。
安旧规,午时摆设,未时开宴。因耽搁的时辰,千秋万岁宴延到申时举行。天子一个念头,下面就要忙的人仰马翻。待到天子入席,已经是申时一刻。
华灯初上,火树银花不夜天。
景厚嘉先入座,无他首肯,余人也不敢落座。谢元灵前些日子外出受了风寒,整日卧床。此刻他身边空无一人,心中未免有些闷涩,更多得是紧张。
按律帝后并坐,太子之位御座下侧。皇室宗亲在东,异姓勋贵在西。
景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