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中传来公主殿下清越的声音:“何事?”
“一群胡人在跳舞,说是他们的爪牙吧拉咕噜节,跳着舞派送吃食,许多百姓围着。”这位亲卫也是好记性,听着一溜奇奇怪怪的音节居然能记住。
“那就换条路,赐些钱币,就说陛下赏的。”
马夫驾着马车转到一旁的巷子里,行了一段又停下了,亲卫皱着眉头上前打探,回来禀报道:“殿下,纪国公府马车,堵了路。”
“恩?”
亲卫听殿下声音不悦,连忙道:“回殿下,是纪国公府的小姐,避让刚刚大道上的爪牙吧拉咕噜节,这小道地面坑坑洼洼,车轮陷在青石缝隙中。”纪国公府那位小娘子说话实在是礼貌客气,还送了一张马球赛贵宾票。
车厢中一片安静,过了片刻,公主殿下道:“还未好?”
亲卫打马过去,回来道:“回殿下话,车轮掉了......”
张月鹿规规矩矩行了礼,敛着笑容上了公主殿下的马车。
公主殿下微侧倚靠着软垫,手里拿着一卷书。因饮了酒,脸色比寻常红润,如白玉中蕴一抹绯色。皓腕支着头,浓密的睫羽半遮凤眸。长袖滑落,露出半截手臂,细嫩光泽。
“殿下。”张月鹿轻声唤道。
景秀眼未抬应了一声,鼻音慵懒。
那一声及轻及细,像羽毛划过月鹿的心头,又像是什么小动物轻轻的蹭了蹭。“殿下在看什么?”张月鹿笑问。
公主殿下微微抬起下巴,半阖着眼,淡然道:“孤瞧着爪牙吧拉咕噜节十分有趣。”
淡然从容中透出一分孩子气,张月鹿瞧着眉眼都飞扬起来,笑意纯粹。起身往公主殿下身边靠过去,献宝一样探过脑袋,压低声音讨好道:“殿下满意吗?”
景秀瞧着她,大概是离的太久,那笑容有些灼人。公主殿下有些迟疑,觉得自己进退两难。眼前若是个少年郎君,她反而可以把握距离,断不会像现在这样。
张月鹿没有得到答案,酒壮色胆,伸手勾住景秀的袖摆扯了扯。嘴里故作含糊的嘟囔道:“中午的酒后劲真大,大概是传说中的美人醉。人道,桃花酒酿美人醉,春/色fēng_liú良人眠。”说着又贴近些。
“是么?孤到觉得,冷水风吹无赖醒,才妥。”景秀将书卷拍到她脸上,将癞皮狗推远些。心里却拿不定注意,该亲昵些还是疏远点。
张月鹿却来了精神,顺势握住公主殿下的手腕,将书扔到一旁。手腕传来酥麻,景秀恍惚一惊,却没能挣开。见她痴痴呆呆的望着自己的手,心中羞恼,敛眉低斥:“松手。”
张月鹿仿佛没听到,依旧瞧着出神。
景秀紧抿着唇,猛然用力将手抽出来。张月鹿这才一惊,回过神。木愣愣的望向她,退去笑容眉眼耷拉着,像是无家可归的小狗,看起来有些可怜。
景秀被她看了许久,隐约觉得有些怪异,搁在腿上手指曲起动了动,错开目光道:“望着孤做什么?”
张月鹿张张嘴欲言又止,垂下脑袋,过了会才低声喃喃:“说了殿下别生气。”
景秀闻言一挑眉,顿觉生气。这人真半点自知之明都没有。她说的话,做的事,哪件不叫人生气。这会到谨慎起来了,不知道又什么荒唐话,不听也罢。
“...殿下,我说的你别不理我。”张月鹿皱皱鼻尖,又嘟囔的一句。
景秀不愿理她,见她可怜兮兮的望过来,小心翼翼的模样。半阖着眼,缓缓的开口:“且说来听听。”
张月鹿没得到承诺,扁扁嘴,迟疑了片刻小声道:“我想亲近殿下。”
果然不听才对。
张月鹿低头盯着宫制翘头履上的珠穗,没看见公主殿下脸上变换的神色,继续道:“我怕殿下心里不愿,又怕殿下忍着。”
马车顺着长安大道缓缓向前,市井的气息透过声音展现眼前。卖炊饼的吆喝着一文钱一个大饼,有甜的有咸的,还有三文钱两个的肉馅。路人的谈笑马球赛事,为心爱的球队争论不休,相约下次一同去观赛。小娘子带着女婢买胭脂,女婢是个伶牙俐齿的,嚷嚷着张家天仙香怎么可能在路边买卖,非要小贩再贴一把梳子。
景秀的指尖在车案上敲了又敲,心里却越发不知所措。丹唇微微张开随即紧抿,她有一肚子的冠冕之词,但似乎此刻说什么都不妥。若是低下身段,她也不愿。那日夜里言行失态,她懊恼的许久。
张月鹿低着脑袋,心里算盘正噼里啪啦的响。她不是不通情/事的公主殿下,要真是全心付出不求回报,自然是不会说这些话的。就是原先是,如今心思也不同了,每日在家抓耳挠腮思念殿下,绮思绯念缠骨难耐。
张月鹿突然抬头,正对上景秀欲言又止,顿时色胆包天凑了上去。景秀本想说说长安报之事,不防她突然动作,下意识往后却被软垫抵住。张月鹿肘腕支在车厢上,一手撑着,将景秀困住。
景秀蹙着眉微微扬起下巴,目光深邃,神色如常维持着身为公主殿下的威仪。
不过若是常人就不敢这般放肆了,故而公主殿下这副模样,落到张月鹿这痴汉眼中,这故作镇定中矜持倔强真是可爱又可怜,忍不住要调戏亲昵。
“殿...下...”
低缓迤逦的声音,拖着缠绵的尾调。
公主殿下依旧泰然自若,年少秀丽的脸庞可见容仪庄严,煌煌气度......娇嫩的耳郭鲜红欲滴,全身僵直连呼吸都忘了。
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