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武岳阳张了张嘴,想回答是张元顺的徒弟,话到嘴边又觉不妥。论起辈分来,灰袍老人张元顺该与武岳阳隔着一辈儿,而这二人若当真是“铁木鱼”徐凤春和“风火轮”魏芝祥,则矮张元顺一辈儿,高武岳阳一辈儿。武岳阳犹豫着,石塔六层那敲木鱼的“老四”说道:“白日里那蒙面的丫头在塔下偷听,说话不方便,我们便没有理你。现今她走了,有话不妨直说。”
武岳阳恍然大悟,哦了一声,说道:“我是张元顺的徒孙,觉得与两位前辈有些渊源,因此斗胆相问。”
“嚯嚯!”黑塔七层传来大师兄两声怪笑,“你就这么‘张元顺’‘张元顺’地直呼你师祖的姓名么?”
武岳阳懊恼地拍了拍自己的脑门,怨自己大意了,江湖中人,最是讲究礼数,哪有直呼长辈姓名的道理?武岳阳急忙解释道:“他并未正式收我入门,平日里我都称他‘二爷爷’的。”
“嚯嚯……有何凭证?”大师兄怪笑道。
武岳阳想了想,灰袍老人并未留下什么信物,如果勉强算来,天蓬尺倒算一件,当即回答道:“二爷爷回山前,给我留了一根叫什么‘天蓬尺’的四棱木棍。”
“从门缝里伸出来,老四,你看一下。”大师兄又道。
老四嗯地答应一声,紧接着黑塔第六层的铁门响起喀拉拉一阵声响,铁门底部被拉开半尺宽一道豁口。
武岳阳仰头道:“眼下可没法给你们看,那根木棍被他们袍哥的女头领拿去了。”
“嚯嚯嚯嚯……”又是一阵怪笑,大师兄叫道,“你推脱的倒是干净,没别的信物么?”
“他还教过我一套怪招,共有十二式。”武岳阳道。
“说来听听。”老四道。
武岳阳不虞有他,从头到尾将那十二式怪招说了一遍。
“这是什么拳?像是形意,又似太极,却又都不是。这可奇了,大师兄,你可识得?”六层铁链哗哗作响,显然老四按武岳阳所说的招式比划了几下。
大师兄沉吟半晌,说道:“我也不识得此拳,闻所未闻,不过,这套功法走的是道家的行气法门,确是咱们龙虎山的东西。”
“我怎么从未听说过?”老四问道。
“嚯嚯!他们张家的秘密还少么?”大师兄怪笑道。
老四长叹一声,“那倒是……”
武岳阳等着这二人继续发问,可两人好半天也不说话。武岳阳哪里沉得住气,问道:“你们怎么不说话了?还不信我么?”
六七层沉寂片刻,老四缓缓道:“你姓甚名谁?到底想干什么?”
武岳阳道:“我叫武岳阳,只想问两位前辈是否是‘风火轮’魏前辈、‘铁木鱼’徐前辈。”
大师兄突然厉声道:“小贼!你从何处偷学了这套功法?快说!快说!”
武岳阳心头火起,说道:“招式能偷学,呼吸吐纳的诀窍也能偷学么?我听到你们被困在这塔中十二年之久,心中老大不忍,或许我想错了,你们大概是已经习惯了在这儿过笼中鸟儿一般的生活,那也由得你们,算我多问了,我们自己想办法便是!”
“放屁!放屁!”大师兄气急败坏地骂道。
武岳阳知道自己这几句话说重了,可是这两位前辈顽固又多疑,这么审问个没完没了,白白的浪费了时间,他不得不出此以退为进的下策。
老四轻咳一声,说道:“大师兄,你休要跟他着恼,且听我问他几句。”
大师兄嚯嚯冷笑两声,却不说话。
“小子,我能再问你几句么?”老四道。
武岳阳冷哼一声,“还有什么要问的?我说了你俩也不信!”
“那倒未必。”老四加重了语气,“事关重大,不得不谨慎。谁知道你们是不是那妖妇派来演戏的。”
“哼!你问吧!”武岳阳没好气道。
“你若当真见过张元顺其人,应当知道他的样貌、性情,请详细说来。”老四道。
“我当是什么难题呢。”武岳阳揉揉眉心,仰头对着门缝道,“二爷爷方脸大耳,双目精光四射,面色红润,英雄浓眉,头上挽着发髻,下颌留有三髯长须,身上穿一套藏青的道袍。”
老四听着武岳阳的描述,眼睛望着虚空,仿佛眼前就站着这么一个仪范清泠,湛然矍铄的老者。他心中如洒了五味瓶,泛起各种滋味,轻叹道:“只这些么?”
“二爷爷说话有些古怪,他的声音沙哑低沉,像是喉咙里塞了什么东西,且口音浓重,如‘整齐’、‘力气’、‘喜欢’等词句,他总会反过来说成‘齐整’、‘气力’、‘欢喜’……”武岳阳想说“我爹也是这样”,生生咽了回去,又道,“二爷爷工夫了得,寻常人十几个都不是他的对手,他轻身工夫更好,跑起来姿势很是怪异,全身僵硬,手脚绷直,跟木人一般,可并不比马慢。”
武岳阳讲到这里,六七层那一对儿师兄弟已经已经信了他。武岳阳继续道:“除此之外,我还知道一些龙虎山上的事情,可您二位的身份我还不确定,先不说了。”
过了好半晌,老四道:“大师兄,看来这小子不像是冒充的。只是我想不明白,龙虎山的山门什么时候这么容易进了?这小子是什么来头,还未正式入门就能让五师叔出活人坑亲自授艺,此事好生古怪!”
大师兄怪笑几声,说道:“嚯嚯!我倒更是好奇,那妖妇干嘛把这小子抓到这儿来赔咱哥俩儿,天底下哪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