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被向来温雅和气的宰相训得服服帖帖,不对……宰相大人甚至还没有训话,他便已经乖乖认错了。不由暗暗心折,或许改日可以向宰相大人讨教一番。
姜尚静静听着哪吒一五一十的将错处数了个遍,方才道,“既然知错,你便自去刑部领五百军棍。”
哪吒眉间喜色一闪,忙不迭点头,“没问题!”
姜尚待他的话出口后,才缓缓补充,“记得撤去神力。”否则哪吒怀有神格,人间的刑罚奈何不了他,只要一个防御术法下去,别说军棍,就是斩刑也依然毫发无伤。
哪吒霎时苦了脸,求救道,“师叔……”
姜尚只是一个轻淡的眼波,他便霎时尝到了透心凉的滋味。
不过天无绝人之路。
商军的战鼓开始隆隆敲响,迫他们迎战。
见周军依然紧闭大门,不来应战,底下的大将们开始大肆哄笑,骑兵们驾着马在城门前挑衅得来回奔驰骂阵,步兵以沉重的盾牌上下重击地面,配合着宣扬气势。
“今日……还要挂免战牌吗。”姬发不甘的暗暗握拳。
姜尚沉吟片刻,“臣有一师侄杨戬,昔日……”
哪吒原本一脚已踏出门外,霍地喜出望外的跳回来,单膝跪下请战,“师叔!且让哪吒一试!”
在场众人将目光转到这混世小霸王身上,“请让哪吒将功赎罪!就算,就算最后输了,”他不甘愿的说了个‘输’字,索性咬咬牙下了军令状,“哪吒也能将他的杀招看得一清二楚,且让哪吒试一试!若战败,杨戬师兄再上也不迟,哪吒甘愿加倍责罚。”
姜尚将目光长久停留在哪吒身上,思及哪吒的神识昨夜初醒,也需要一点时间来适应这副躯体,创造属于自己的新战术。
八臂哪吒……
或许,他会带来惊喜。
哪吒见到师叔线条柔和优美的下巴轻轻一点,倏地兴奋的跳起,高声道,“哪吒领命!”便是一刻也等不住,兴冲冲的往外跑。
姜尚笑着摇头,站在地图前,与各将正式定下今日战术。
待激烈争讨了半个时辰后,终于将阵容安排好,姜尚缓缓走下高台,他步履平缓,面色无波,可是在走出大殿那刻,掩在宽袍大袖下的手却微微痉挛,衣上的血色更深一分。
“亚父……”
姬发敏锐的发现他袖口下隐隐的震颤,惊讶得道。
也许是他太泰然自若,他平日展示在众人眼前的,永远是胸有成竹的淡定从容。
就算此刻亚父身上穿得是血衣,但见到他这般平静的模样,仿佛他永远都不会失败,永远都不会被任何事物击倒,听到他若无其事的说着“无碍”,他们竟也真的觉得他“无碍”,竟也都跟着理所应当的认为,他是姜尚,他是太公望,他不会受伤,他无所不能……
姜尚听到姬发的呼唤后回过头,依然是极轻极浅的微笑,“吾王,臣无碍。”
姬发竟是默默然无语了。
他这才发现他们赋予在他身上的期待与压力,竟是如此庞大,期待着他以一人之力,力挽狂澜。
此刻的亚父就像一根被过分绷紧的弦,他们是不是将他快逼到极限了?
若有一日弦断……
他会不会,被活活拖死在周朝这驾沉重的战车上。
彼时,探马报回营启禀张桂芳,“报!西岐摘了‘免战牌’。”
左翼将军道,“姜尚连日不出战,今日摘下‘免战牌’,怕是取了救兵来了。”
张桂芳驱马出阵,“我倒要看看来者是何方神圣。”
谁料,待他胯 下的骏马不耐烦的刨着蹄子,喷着响鼻良久,对面除了个小毛孩,压根看不到一员猛将。
“你还要小爷等多久!”那红衣小毛孩突然开口。
张桂芳不明所以。
只听这小童不耐地道,“你!就是你!不要再到处看了,你的对手就是小爷!”
张桂芳忍不住冷嗤一声,“莫不是西岐输疯了,朝中无人。”
哪吒生平最恨被人小瞧,怒道,“我乃是太乙真人座下弟子哪吒是也,今日就让你尝尝小爷的厉害!”
一枪一棒,轰得一声对撞!
张桂芳骁勇善战,棒法自然精湛,进如金鰲搅海;退若大蟒翻身!
但哪吒的枪法乃是得了太乙真传,加之他力大无穷,其形变幻,如飞电绕长空,挥枪而起的劲气声,又如骤风吼玉树。两人战了三四十回合,硬对硬厮杀,张桂芳不比哪吒巨力,渐渐有些力竭,在哪吒又一次晃枪来取时,他不进反退,狼牙棒横挡相迎——
这一刻,两人的距离达到最接近的方位。
张桂芳猝然发难,张口喷出一道黑烟,烟里隐隐现出一颗碗口大小的赤珠,劈面打来!
哪吒混天绫一裹,其烟自灭。
张桂芳见术法被破后却是一笑,在此刻高呼一声,“哪吒不下轮来更待何时!”
哪吒心一凛,来了!就是这杀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