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时辰后,帝都国驿馆。
宸极帝姬下了车驾,正要亲自‘送’舒蕣王婿进门,顺道就一路遭袭遇险之事向王姬好好慰问一番,可不曾想,凤驾才走到朱门之前,首先看到的,却是领着太医丞和一队亲卫流星而来的永绶殿下。
看到重华的一瞬,伊祁箬下意识蹙了蹙眉,不自觉的往身边的沐子羽身上看去一眼,顷刻便幽幽挪了一步,有意无意的将他掩在身后。
她这状似无意的动作使沐子羽心头一动,稍稍投了目光去瞧她,奈何,换上鬼面的女子却是愈发如千古谜题一般,不易猜解。
“你怎么来了?”
二人异口同声,彼此对视的目光里既有警惕又有疑惑。一眼瞥到她身后那个不容忽视的存在,重华剑眉一凝,搭在衡光剑上的手指轻凌一挑,朝沐子羽指去:“什么人?”
此刻沐子羽虽仍是一身夜行衣,却已没有了暗卫的桎梏,架着副面具站在伊祁箬身边,更添十分的奇怪。
眼前之人锦衣玉带,高华天成,联系着他同宸极帝姬说话的语气,沐子羽要猜出他的身份委实易如反掌。正在他酝酿好情绪将要开口之时,伊祁箬却先他一步引荐道:“舒蕣王婿,这位是永绶王,重华殿下。”
沐子羽唇角一勾,堪堪一拜,“王,长乐无极。”
“舒蕣王婿?”重华的眉眼,似乎更深了。
——这个人,乍见之下,便让他感受到一股扑面而来的桀骜锐气。
气度是一种很可怕的东西——明明是斯文恭敬的举止言行,水红的唇,且勾着风情无边,可他站在那儿,却又到处透着危险不定的气息,如利兽幽狼,伺机而动。
一言以蔽之,高高在上的王,并不待见这位远道而来王婿。
清冷的笑意融不进眼底,重华语气里透着不屑:“锦衣夜行——?本王寡见,却不知,这,便是回峰的规矩,铅陵氏的礼数?”
他的敌意并无意隐藏,沐子羽自也看得分明,却无甚在意,反倒又抱了抱拳,道:“无礼之处,请王包涵。不知王深夜来此,又是意在何为?”
眼角眉梢,皆携着浓浓玩世,叫人分不清那斯文态度究竟是真客气,还是裹着耍人汲趣的目的。
凤眸有一瞬的微眯,重华看了眼帝姬,复而唇畔勾起一抹玩味,“有趣,王姬遇刺,王婿竟不知么?”
一语惊人。
下一刻,不见了任何寒暄客套,伊祁箬只觉身侧一阵疾风刮过,转眼,朱门之内,只看得到沐子羽呼啸而去的焦急背影。
呵,她心底轻笑,倒是不负伉俪之名呢。
回头朝还傻站在那儿的太医丞看了一眼,她道:“杵在这儿做什么?还不跟进去救人。”
姜辛如梦初醒,连忙应了一声后,便匆匆带着身后的小童跟进了驿馆,赶去医救那位夜半遇刺的舒蕣王姬。
门前,兄妹二人心照不宣的且留了一步。伊祁箬走到他身边,声音微低:“怎么回事?”
“眼线来报,有刺客夜袭驿馆,伤了舒蕣王姬。”说着,他佯作无心的四下一扫,方才继续道:“不过铅陵蘩似乎并不想将此事闹大,到现在都不曾上禀天听。”
闻此,伊祁箬微微低头,眼里情绪愈见深刻。
一看到她的眼神,重华便知她心中定有勾勒,只是眼下却着实不是详谈此事的时机,于是乎他只得强压住心头的不悦与疑惑,“先进去,过后你给我解释明白。”
说罢,也不等她的答复,举步而入。
伊祁箬对酡颜吩咐了两句,遂也跟着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