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回过,议论的中心便又转回到舒蕣王婿身上,直是过了良久,看着殿下的议论渐生平息之势,此刻,伊祁箬方才开口,道:“王姬,你看,对王婿心向往之的,可并非本宫一人。千里而来,没理由临门藏私吧?”
“臣女有罪。”铅陵蘩出席上拜,禀道:“外子水土不服,病中不敢玷污圣目,未及上禀天听,还望陛下恕罪。”
问话的是宸极帝姬,她却只将话答与小皇帝听。伊祁尧心头一动,转头看了伊祁箬一眼,却见她云淡风轻,似全不在意。
伊祁尧委实虑了片刻,偕一副为难态度,缓缓道:“唉,王姬还真是会为难朕。想来此事,朕若不恕,便是没有容人的雅量,倒落下个欺凌功臣世族的恶名,然……”他刻意一顿,直等吊足了众人胃口,方接口道:“昔年龙鼎关之役,王姬年幼,受困敌营,却以六日之功、一己之力,力挫夜军大营,更擒得敌军主将——拂晓林氏家主,玉山君子林厉风。并以其于大军帐前,枭首祭旗。朕虽年少不谙,亦曾听闻舒蕣王姬才智不让须眉,老早便心心念念妄图一瞻王婿风采,纳罕何等翩翩佳公子,才能抱得美人归。好不容易此番铅陵氏来朝,不曾想惊喜之外,朕竟也一时不能如愿,请王姬为朕虑,试想此当何等遗憾?”
一番言辞恳切,又将问题抛了回去,铅陵蘩心下莫名一惊,强忍着直视君颜的冲动,止不住去想,这年仅十一岁的傀儡帝王,究竟如何能说出这番话来。
这样一番话,这样一等年纪,忽而便叫她想起当年名动天下的一代神童,拂晓林氏的那位小公子。
唉,那孩子,委实才是可惜……
“这……”
铅陵蘩封一副锦心绣口,一时语塞——并非无言以对,她只是担心自己说得出一句,这小皇帝便能接得出下一番语不惊人死不休之言,想来若教她堂堂舒蕣王姬出师未捷,先被个区区小儿连将两军,那后话,且是不要再谈了。
就在这时,帝位左首的人凤眸浅释,溶一片春风化雨,圆场道:“皇上年幼,惯爱玩笑,王姬勿要挂怀。”
世传永绶殿下狠辣冷峻,联系着这位王爷当年能为倾国美人怒发冲冠,私自兵发大夜,由是挑起历时三载之久,足足毁了一国江山的梁夜大战,便可将其性情窥得一二。是以铅陵蘩怎么也没想到,如今救场之人,竟会是他。
更让她意外的,还在后面。
这头重华话音刚落,那边伊祁箬便淡淡启口,不温不火道:“王婿既是贵体不适,便于驿馆好生休息。总归王姬伉俪在不朽还尚且有些日子要待,万事不急在一时。”说着,偏头看向小皇帝,问道:“皇上,你看呢?”
铅陵蘩安静听着,默默绞紧了手指,看来,这三人的关系,远非自己之前料想那般简单。
伊祁尧无奈的撇了撇嘴,粉嫩的小脸上稚气尽显,说出的话却是煞有深意:“叔王同姑姑都这样说了,朕还能不懂孝顺么。”顿了顿,话锋一转,一时竟是帝威十足,朝殿下的贵族女子道:“罢了,舒蕣王姬,便让王婿好生将养去吧,且告诉他,朕就在这紫阙,恭候大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