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大年三十这一天,喧嚣了几日的无尘谷反而变得宁静了,街上的店铺业已关门,也不见那些推着摊档卖小玩意的小商贩,难得迎来一个除夕,忙了一年的人们正好趁此机会偷得一天空闲,放松一把,呆在家中和家人好好吃一顿年夜饭。
皇府的丫鬟可就没那么好的福分了,这一年中,就属大年三十这一天最忙碌,一大清早起来便要忙着准备好所有的素材,以供皇府晚上的家宴,还要张罗这张罗那的,伺候着老爷夫人少主小姐们沐浴净身。
绿苏也不空闲,清早起来,她被大小双伺候着沐浴净身,换上了一套繁复的衣衫,先是随老太爷一行人浩浩荡荡的的到城郊的永乐神殿举行祭祖仪式,祭祖过后她溜回挽香院,打算回屋歇息一会儿,却被老太爷召了过去,在御景园陪他看了一下午的戏,这么折腾来折腾去,饶是绿苏,也觉得受不住。其实也不是多累,只是一天下来那些小侄子小侄女一直围在她周围叽叽喳喳的闹,闹得她头都疼了。
云霄殿内,原本垂挂的黄幔被撤下,换上了红纱,十来张的圆桌上铺着红布,一眼望去,一片红艳,尽情彰显今日的喜庆,人声鼎沸,觥筹交错,不时见到侍女们端着盛放丰盛菜肴的托盘,从殿门口鱼贯而入,更有一些侍女端着酒壶来回穿梭于每张桌子。
绿苏到现在还是有些瞠目结舌,她从来没有见过这般热闹的除夕夜。
十来张的圆桌全坐满了人,约莫有百来人。
因为是家宴,所以在场的全是君无影膝下的子孙,女眷比较少,其中一些是叔父堂兄的妻妾,余下的便是还待嫁闺中的小姐了。
老太爷让她坐在他身侧,被她推拒了,一来于情于理不合,二来........
她遥望过去。
分坐于君无影两侧的男子,一个红衣如火,一个黑衣如墨.......
那红衣男子脸上妖冶邪肆的笑容刺痛了她的眼。
她别过头,片刻后,终是忍不住又向那边望去。
一桌人朗声笑闹间,那黑衣男子却独自饮着杯中酒y,俊美容颜上没有任何表情。
她敛了眸子,一时间怅然万分。
对他,她无法说清楚心中的感受,然,不可否认,她确实已经渐渐消去了心头的恨意。无意中听堇儿说起,她才知道,那夜醉酒后是他送她回屋,昏迷的那两天两夜,也是他不眠不休地守在床侧。
如果只是对她的身子有*,他用不着那般费心........
她是真的不懂了。
他是疯子吗?她与他是有血缘关系同父异母的兄妹啊.......
感觉到两双手扯着她的裙摆,她叹了口气,转过身看着那两个三四岁的小娃儿,伸手他们的脑袋,柔声哄着,“蓉儿钰儿乖,你们去找妍姨玩,好不好?绿苏姨姨累了。”
那两个娃儿摇着头,“不嘛,不嘛,绿苏姨姨陪我们玩。”
坐在绿苏旁边的小夜拿了桌上的糖果,在他们面前摊开掌心,他们立刻被吸引了注意力,伸手想去拿,小夜却收回了手掌。
“哥哥,糖糖。”蓉儿咬着指头,嘴馋的看着小夜。
绿苏打铁趁热,推推两个小娃儿,指着邻桌的一个少女,“妍姨那边有好多好多的糖糖,你们快去,晚了就被妍姨吃掉了。”
闻言,蓉儿和钰儿蹬蹬地跑开了。
绿苏舒了一口气。
小夜关切的看着她。“怎么了?看你好像很累的样子。”
她无奈地点了点头,“确实累了。”她只想早点回去,昨夜没睡好,现在耳边只觉得嗡嗡直响。
“慕容姑爷怜卿小姐到。”
殿外侍卫扬声喊道。
原本嘈杂的殿内立时安静了下来。
慕容翎搂着君怜卿从殿门口走入。
白衣翩翩,傲然独立,宛如甫下凡尘的谪仙,他的唇角始终挂着一抹淡笑,浅浅的,恍如春雪初融,给人一种春风拂面的感觉,登时一片净土芳华,恍然间,绿苏似是看到了他身后碧绿湖面上一片白莲悄然怒放。
正是让她一夜没有好眠的罪魁祸首..........
心一阵抽痛,她睁着一双水雾的眸子,怔怔看着,神情有些恍惚。
她恨呐!为何偏偏是他.....
“冥谷谷主赏脸到来,快请入座。”
老太爷浑厚洪亮的嗓音将她的思绪带回,他们从她身边经过,君怜卿还朝她微微一笑。
慕容翎拱手作揖,“晚辈拜见老太爷、岳父和各位叔父,一年未见,各位长辈别来无恙?老太爷身子骨愈发的硬朗了。”
君无影捋了捋白胡子,朗声大笑,“甚好,一切甚好,一年未见,冥谷谷主气质愈发清隽了。”
君怜卿福了个身子,“怜卿见过老太爷、爹爹、各位叔父和三哥。”
主桌原本坐了老太爷君无影、谷主君慕尘、二爷君慕青、五爷君慕狄、七爷君慕航、八爷君慕端、九爷君慕晏、十一爷君慕文、十四爷君慕白、还有三少主君御天,如今多了一个慕容翎和君怜卿,九爷和十一爷起身让座,“冥谷谷主请上座。”
君怜卿忙摆手,“九叔十一叔你们坐,晚辈们去另一张桌坐便可。”
“不必让来让去,再加位便是。”君无影扬起手,“来人,加座。”
他们那张桌热络地寒暄起来,绿苏偏过头看着旁边的少年,“小夜,我先回屋了,若有人问起,便说我身子不舒服。”
“你不要紧吧?要不要看大夫?”
她摇摇头,“不碍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