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开始管自己叫大哥,哥哥等亲厚称呼,也随了他去,从来都是一个人,时间长了,也习惯了他在身边。
听他自己在那自言自语一样的,自然也没将他的话放了心上,可霍征憧憬了下,捧了脸就剩下傻笑了:“到时候我就问我娘,要不要跟我来京中,估计她一定惦记大哥,不能来,她要不来我就上徐家当上门女婿,哥哥你说怎么样?”
但凡有点出息的人,谁能说这样的傻话,顾青城听不下去,霍然在水里站了起来,长袍就在池边,伸手拿过来披了身上,这就踩着水中石阶,走了上去。
少年在水里游来游去,还仰着脸看着他:“哥哥不多泡一会儿?才受了凉气可别着凉啊!”
想要他伞的时候,怎么没想过怕他着凉。
顾青城头也不回,走了外面去,穿了衣服再出去,雨已经停了,高等候在外面,问他可要处理军务,他轻轻颔首,去了书房。
回京之后,也留不多久,所以他没有半分空闲。
秋风凉了,门窗紧闭。
乌云散尽,不知什么时候圆月爬上了夜空,月光映着大地,到处都一片银白。院中树影婆娑,凝着气神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耳边忽然传来的断断续续的曲调。
书房当中也无别人,顾青城侧耳细听,像是排箫吹出来的。
将军府中,何人如此大胆,他快步到了窗前,伸手推开了窗,窗外对着东厢房,一轮明月高高挂在天上,少年翘着二郎腿躺在房顶,手里拿着什么东西有一口没一口的吹着。
见他开窗,霍征对着他狠狠吹了一口,尖锐的声音顿时贯穿耳膜。
真是闲的没事干,顾青城才要关窗,霍征已经从房顶跳了下来,他几步跑到窗前,隔着窗嘻嘻地笑:“我吹的曲子怎么样?诶诶大哥别这样,我就是太无聊了,在房顶吹吹风……诶诶诶……”
不管他怎么说,窗还是关上了。
霍征背靠了窗前,心里的那点事也是无人能说:“我怎吹不好,阿蛮却吹得很好,我听过,她偶尔会在无人的时候爬上房顶,吹上一曲,很好听的。”
他就在窗前吹排箫,顾青城忍无可忍,让高等给人架走了才安生下来。
后来霍征一有空就去徐家门前转悠,可惜的是那年秋天过后,边关又起战乱,李昇以皇妃产子为由推脱战事,顾青城带了霍征又奔赴远山,也就是那一次,二人一起遭受恶战时,少年再没有回来。
顾青城腹背受敌,大败。
霍征就死在他背后,确切的说是为救他而死。
他身上还挂着那个排箫,只留下了不甘的死不瞑目。
如果可以的话,哪怕他说上一句什么爹娘的牵挂,或是说要他为他做些什么,或是他心心念念的小姑娘,说不能娶她了什么的……哪怕说一句无关紧要的话,都没有。
顾青城重伤,后历经一年之余,才攻破一道道城池,成为令人闻风丧胆的常胜将军。再回京时,更是寂寥。
皇后有意将安平公主赐婚与他,他沉着脸婉拒了。
封王时宾客临门,郡王府熙熙攘攘多了不少人,顾青城却是不在,霍征的消息他一直有意瞒着了,回京了,也瞒不住了,徐凤白得知他离世,大受打击。
真心喜爱着那个孩子,她为此更是恨了李昇一分。
叫了顾青城去,实则是为徐家安排后路,别个她也不担忧,只想给侄女托个好人家,想借郡王府的东风。
酒桌上面,只此二人。
救命之恩,是以当报。
可不知怎的,顾青城却想起了阿蛮来,霍征心心念念的那个小姑娘,又当如何。
问了徐凤白:“阿蛮呢,她呢?”
提及了女儿,徐凤白早已安排妥当了:“阿蛮没事,过两日就让人送她去她祖母那里,这世上也无人知道她的去处,日后徐家若成事再接她回来,若不成,那便让她一生平顺,她性子随性,看似柔弱却是刚强,老太太也不会错待了她……”
说到后面,已是不舍得。
女人做到徐凤白这样,也是钦佩。
顾青城心底唏嘘,也是一口应下了婚事。
徐凤白见他应了婚事,给他倒酒:“吃酒,待我亲手杀了李昇给澜之和霍征报仇,日后再谢过你……”
她脸上也泛起酒色,目光所及,还能看见她腰间的那双圆玉。
随着她的动作还叮当作响。
情之一字,总是这样。
或许都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辞别徐凤白,顾青城悄悄从徐家后门出来了。
过来时都是悄悄来的,也没让人跟着,郡王府的马车就停在长巷的头上,他脚步不快,也不让人送,又往巷口走去了。
脸上伤疤处,有点痒,许是又要变天了。
出了巷口,看见郡王府的马车,却不见车夫。才要上车,另外一侧突然传出了一声猫叫,喵的一声,顾青城听在耳中并未在意,撩袍上车。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