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
一只白翎黑绒斑的飞鸟悄无声息的停在了石案上,将坐立难安中不经意瞥见其身形的茗茜顿时惊得跳起。
那只飞鸟体格对比一般的鸟儿略大,但身形修美,颜色冷白中夹杂着墨色点点,与这挥墨作画的凉亭正是相得益彰,也不怕人,非但没有被茗茜的大惊小怪惊到,反而歪着色泽柔软的小脑袋,状似好奇的盯着她瞧。
茗茜见它那机灵相,深以为趣,脚步点点,小心翼翼的朝它靠近,眼瞅着就能摸一摸它的头顶了,它却忽然扑棱起了翅膀,绕着亭子低低的飞了两圈,又停在了最中间悬挂着的那幅画的画轴上,茗茜怔愣的望着它流畅优美的动作,眼中迸发出欣羡的光芒。
“槐离,不可抓碰那幅画,说过多少遍!”温孤羌青不知何时出现,正一脚步入凉亭,见此状,面色沉愠。
从来温和的中武侯竟也有这般严厉冷冽的气场爆发,令茗茜未见其人便冷不丁的脖子一缩。
槐离?茗茜战战兢兢中分出一缕心神琢磨,很快得出这个称谓与自己无关,便渐渐放下了忽而提上的心。
回过身,茗茜抬眼间瞅见温孤羌青今日一改平日广袖素衫的便服,垂散的长发也由一支镶金白玉簪端正束起,皎白云锦华素衣,紫褙束腰,外罩一件紫云烟纱,眉眼间更是凌厉的劲撼,哪里还是外人口中所道的儒雅侯贵。
茗茜心下暗动,中武侯是不需要上朝的,虽然也有定制的意义同官服的品服,但茗茜有幸在司神祭上见到过中武侯的品服,那是比眼前这身装束更显贵气霸道的行头,且十分的扎眼睛。
显然,眼下中武侯身上的这身行头既不属于她平时的穿搭风格,亦不是那具有唯一性的品服,那中武侯这是没事在家里玩儿y?!
毫不犹豫的,茗茜心中的小人儿回身一个巴掌甩在了她那天马行空的脑袋瓜子上,登时将她脑中胡思乱想的东西给拍飞了。
“坐。”
听到这个毫无情绪的一个字,茗茜心里顿时立起警盾,一时拿不准注意了。
温孤羌青也没多关注她究竟有没有坐,而是自顾自的微仰着头凝视着那只白翎墨斑飞鸟所停留在的那幅画。
茗茜也在偷偷的揣摩着眼前的情景,见温孤羌青对着一幅画入痴,再由此联想到从进入这个园子发生的事,强大的脑洞开始高速运转。
讲真,那幅画其实......并不十分美观,也因此一直没能吸引茗茜的注意力,此时细细看来,其中蕴含着的一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神|韵似乎也从中幽幽生来,倒是颇有几分别致韵味。
画的内容是一处以远山为背景、竹屋为近景的人物绘,竹屋前一株参天花树,花树从地面裸|露出的虬根上闲闲的倚靠着一家人的形容,身姿修美气质高雅的女主人仰卧在树下,美艳温婉的男主人静静的俯卧在女主人的腿上,女主人的另一侧,一个垂鬓小童神态生动的往伏卧在母亲腿上的父亲身上瞅,而另一个小童则是安安静静的坐在父亲怀里好奇的看着那个小童要恶作剧的神态。
仔细看来,这样的画技,在这个世界已经算是顶上乘的了,但茗茜尤其注意到了另一桩事,那便是这幅画整体的色调都非常的淡,甚至连颜色温馨繁荣的花冠都已经泛白,然而,唯有那个静静俯卧在女主人腿上,仿佛沉沉睡去的男主人身上穿的是一袭红衣,墨发如乌云坠堕,着墨尤重,且用色极为纯净亮丽,也因此在整幅画中显得尤为格格不入。
茗茜猜测,这幅画,兴许就是中武侯的全家福吧。
据闻,中武侯的王夫是到死才被扶正为中武侯府的王夫的。
说起这位不为人所熟知的中武侯王夫,茗茜初来乍到时倒是颇有兴趣,在后来与阿山熟识后更是多方打听。
据说,中武侯的这位王夫原本是个山野渔郎,偏生得姿容艳丽非常而犹不自知,无名无姓,只闻得小字唤作槐,而中武侯早年厌倦族中约束,四方游历中结识了这名深居山外而学识渊博的俏郎君。
二人志趣相投,女才郎貌,自是水到渠成,情意渐生,纯真温婉的小郎君行的是河岸生涯,习的是水上功夫,却在温孤羌青这个汪洋里迷失了自我,从此随卿逐流,正是少年意气风发时的温孤羌青更是恣意傲然,将家族抛置身后,潇潇洒洒携爱侣厮守江湖去。
所谓人不fēng_liú枉少年,然年少时的桀骜情怀最终却成了生命中最狰狞的一道道伤疤。
温孤羌青逃不过家族的桎梏,而槐亦逃不出温孤羌青的一腔缱绻情意。
槐跟随温孤羌青偷偷潜入侯府,凭着自身的手艺做了打理府中最大的那一处池塘的奴仆,默默地遥望着爱人时而一闪而过的衣角背影。
老中武侯趁机为温孤羌青物色了许多门当户对的好人家,欲借此稳住小女儿不务正业的顽劣心思,对此,温孤羌青从未有过反对的言语,但每每送来一个人,她便毫不留情的挥剑斩杀一个,受害者大多是在朝中有些地位的大臣族中所出子弟,两个三个倒还压得住,更多的便有些难做了。
茗茜觉着,这个传闻不太合理,与当今中武侯的作风径庭大别,即便是性情大变,这样的说法依旧使人深觉有一种奇妙的违和感,但那毕竟都是陈年旧事了,她一个外来人,如何获悉其中的细致情状。
茗茜只粗略的推算出后来老侯贵约莫是有所妥协,待到槐生下了温孤桐阿,便被破格抬为侧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