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朋好友都明白何站长玩的鬼把戏——以关怀治病之说,借口排挤知识分子!但他们无权改变现实,仍只能无奈地劝慰。我也惟有忍受着逆境,并衡量自己的病情还没最后确定是否治愈而不宜多费脑筋走托福之路,便继续自学起文学,写作文章,因此心情未断着愉快。于是,我又不知不觉地吃了两个疗程(六个月)的药儿,已经一年没犯病了。
我非常欢喜,便把自己的心愿告诉了母亲:
“妈,我想回单位上班了!”
“哦,何站长?他让你病休两年呢……”母亲突然皱眉。
“怎么了?”我诧异一问。
“先别急!别急!”母亲拉我坐下,暖和着我的手儿,“再等一个月,继续确定一下身体情况,不犯病,再去不迟!”
看着家中的门儿敞开着,回想领导办公室的门儿一直对我都是紧闭的,我的心儿还是不舒服了。然而,思想母亲比我见过的人多,她的意见自然相对准确些,应该遵从她!于是,我并不情愿地“嗯!嗯!”两下,答应了她的要求。
不过,我还是一天一天地急着上岗,因此逐渐的有些“吃不香,睡不好”了!母亲看出了我的情绪,便要我常到亲戚家走走。
姐姐那里,我是很不愿去的。因为她住在一个胡同的老房子中,并不富裕,我一去,就觉得给她添了麻烦,所以犹豫了几次,才迎着朝阳去了一回。而她的关心也是失望的话语:
“弟弟,听妈妈的,没错!一个月很快就过去了,到时再去跟何站长说明身体情况,也更清楚。”
她知道我还没犯病,也很高兴,继续说:
“中午在这吃!姐夫喝酒,我们喝饮料。”
“不了!不了!”
“你在家坐着!”姐姐拉着我的手儿,“姐夫快下班了,我去买点卤菜。”
“我没说在这吃饭,妈妈也做了我的饭儿,别剩饭了!”
“来了,就别走嘛!”
我硬被姐姐拉扯几下,才无奈地留下了。
第二天早晨,我又去见了表哥的面。他是一个小老板,生活范围更广些,所以我想了解一下他的意见。亲戚都是亲的!咱们悲喜交集地谈了一时我坎坷的经历和他兴旺的生意,我就要回家了,但表哥身强体壮而拉我的手劲更大,因此我终归未能挣开他的亲情。于是,他喝着白酒,我喝着汽水,然而,我们的意见竟也是不同的——
“泽祥表弟,但愿何站长让你病假是好意的!关于排挤知识分子的事,确实多的很!不过,啥事也不能绝对化。你就遵从姑娘的话,也许过完这个月,就是惊喜呢!”
“对!泽祥,你就听从表哥的吧!也许过完这个月,回到单位就是惊喜呢!”表嫂貌美恩深,一样关心地插话。
“表叔,坏官就像恶鬼,不得好死!老师都跟我们说,要多行善、少作恶,‘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辰未到’,愿您以后就多笑笑吧!”可爱的表侄虽然才上初一,却也向我表达了正确的人生观。
酒桌上就我们四人,但仨人都不支持我的意见,却与母亲和姐姐一致!我无奈地抚摸着表侄的头儿,回答:
“好!侄儿,我以后多笑笑;表哥、表嫂,那就这样吧!”
过了几天,回忆同事、邻居和同学们等对我的事情的看法,感觉母亲和姐姐只是担心我的单位还会逆境加重病情,不由地疑惑表哥表嫂也许因为年轻,莫过猜想着“我命运能转好”的盼望而已!于是,为了不再麻烦他们的招待,我晚饭后赶到了他们那儿。
重述一次我心中的着急,表哥和表嫂依然回答如故,只是他们一齐多添了一份安慰:
“泽祥表弟,你的病儿本来就是精神受创而情绪抑郁造成的。所以,你一定要注意调整自己的情绪,多想想快乐之事。你来这,大家能叙叙话儿,咱们就很高兴,希望你也常这样!”
“好的!听表哥、表嫂的。”
自然的,表侄再次挨近我的人生观,说,我的历史书上早就见证了好人与坏人的下场,语文书还在宣传着“善”、揭露着“恶”。——又让我畅怀一次。回家后,我追想自己毕竟经历了很多亲朋好友的劝导,所以心虽还急,亦注重起自我调节;当然,我实在难抑于情绪失落之时,母亲看着我的脸色,也理解了,就在傍晚的时候陪我外出散步,因而我的心情还是松畅于过去的!
由于家在河旁,母亲多要喊我或上坝子或下岸边溜溜。我也就伴她一道,走出小街,转个弯儿,长长的防洪大坝便展亮在眼前了。因为故乡以前经常发生大洪灾,所以坝子建得比房子还高,斜坡上又树高草密的,非常壮观。
我们不知不觉地快行到坝前,踏着草,钻过树,爬上坡子。然而,翻过坝子却又风景换新——这边的坡子为了抗拒洪水的冲击,上面已经改铺为大石头了;而且,面前的长河比背后的地面低些,因此坝子相对更高。从仰望坝顶到居高临下,顿觉心胸开阔!放眼河对面,也一样的顺水长续着另一条大坝。虽然大桥已经平连了两边,但我仍觉那边远低于脚下。
春风送爽之中,伫立一会儿,我才搀拉着母亲,一起小心翼翼地踩着高低不平的大石头,迈下斜坡。因为河岸宽,所以坝底水边也左右眼望不尽的、或多或少的长着一些大柳树儿。面临清水,背靠树下,我油然多吸一口爽心之气,仿佛身居画境一般!
春天仿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