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两个年轻人跑过来。而里屋又有一位穿着华丽的妇女走出来,她像老板一样已是中年人,那双乌眉下的两只黑樱桃似的眼睛凹陷在一脸隆起的肥肉之中,显得既富态,也稳定。她还未到老板身边,老板已经手指着她,喜形于色地介绍:
“这是我老婆,马上她带人把你们的家具送过去、摆好。”
“谢谢!我们再到那边将席梦思买好,搬到你车上。”
我向他们点个头,便与小敏回到前面。老板已把席梦思包裹好。我告诉他,席梦思已请家具老板运了,并把钱数给了他。他亦乐淘淘地带着三个员工将席梦思抬下楼,摆到了家具车上。
很快的,家具都摆好了。老板娘带着那两个年轻人,我俩便随她一起上车,返回家中。虽然车行在市里,水泥路平坦没颠簸,但我的心儿却大跳不已——并非因为激动结婚喜事,而是由于羞愧自身尚不配成家,车上新置的家具莫过多添了一份压抑!
……车到巷口,受困于路窄,已不适深入了,于是停了下来。我俩便带着老板娘前往家里,介绍路径,以利搬运。正是冬日,前两天才下过一场雨,所以我虽然行在废物拥挤的小巷中,还是冷的,而且要选择雨后的干净路走。因此,我提醒她,说:
“喂,你们马上抬家具的时候,注意别踩到脏水或碰到废物而把家具弄脏搞坏了!”
“这个我们肯定会注意的,你放心!”她仔细地前望着小路坑洼的雨水和路旁收购的、不断的废物堆,“你们住在这里有些不方便哩。”
“唉,还是租的房子,图便宜咧!”
“那你们买这套家具不差,还可以啊!”
她竟给我架相。我转脸朝她,但只是摇个头,羞笑一下,没好意思吭声。旁边的院子里或有狗见生人在吠着,我们就沉默地加快了步伐……路儿不远,迅速地回到楼前,我伸手向上一指,对她说:
“我就在上面那间,中间的,你看!”
“哦,那好!我们上去看看家具怎么摆。”
于是,我们仨人陆续踏上了台阶。她开始自言自语:
“家具往上抬,小心些,还行!”
这时,房东大伯已从屋里出来,在楼下瞧起我们。老板娘手拍护栏,又回望一眼巷口的车儿,说:
“对!这个通道也蛮宽的,不算麻烦。”
“请你进来看一下!”小敏在前面打开门,招呼她。
“嗯,好的!”
她美滋滋地随着我走到门前,向屋里扫视一下,却突然停步了,皱起眉头,支支吾吾地说:
“哦,这边摆……,那边摆……”
但是,我俩并没管她,只顾在屋里议论着合适的摆放,而忙起将锅碗、炉子和桌凳等生活用品拎往门外,以便搬运、摆放家具。过了一会儿,外面突然响起一阵“噔、噔、噔”的急促上楼声。我以为家具被抬上来了,立即高兴地一步跨出了门,准备迎接。哎呀?竟是大伯边跑边喊着:
“小林,卖家具的跑了!”
“唵?……”
我一懵,朝楼下瞅去,老板娘正跑向巷外。怎么回事?我已付了定金,还有席梦思在车上呢。——想不明所以,我急忙冲下楼梯,疾步向前追去。然而,她先走一步,所以我还没有追上,她已坐进驾驶室。司机发动了车子,正要开走,我气愤地一步跳到车头前,以身拦住司机,用手指问老板娘,说:
“你怎么回事?快给我下来!”
但是,她只坐在里面,没回答;而司机仍然空响着车子;我继续僵持了几下手势,猛一转身,拉开车门,将她拽了下来,再次责问:
“你为什么要跑掉?老板娘,我都给你老板交了家具定金,你怎么这样?”
“也不能……不能光讲定金。”
“那,咋讲?我那还有席梦思,还是我从别人家买的,你怎能把它拉跑掉呀?”
“哦,刚才到你门前,看,看里面……”
她竟吞吞吐吐地说不出话了。司机立即停歇了发动机,和两个坐在货箱里的搬运工,一起下车、围到她的身边,但是他们仨人都没吱声。我大感惊奇,只好又问:
“老板娘,你这个人到底怎么了?”
这时,大伯和小敏也赶到跟前,一起目问着她。众目睽睽之下,她的眼神已经有些发窘了,并默默地转望一下大伯家,终于有了回答:
“刚才在你门前,看屋里就一个煤球炉,啥家具和电器都没有、不像一个家,就怀疑你不是真正买东西的,于是我下楼问那位收购废物的邻居老头,他可笑地说,‘租在这里的都是我们收购废物的,他都住在这里了,哪还有钱买家具啊?’我听说如此,担心将家具搬进去后,你骗人、没钱给了,那样肯定找麻烦,所以我就跑过来了。”
啊,原因竟是这样?大伯心中也不再纳罕,摇头说:
“噫,做生意,你们哪能这样?人家是大学生咧!干的是汽车站的正式工,户口都是省城的了。”
“呀?……”
突然的,她目瞪口呆。旁边小店的女老板几步冲上来,已经生气了,仗义执言:
“老板娘你不能这样做生意!人家是大学正规分配到这里的,你却讲他是骗子,太不像话了!”
“看他家里情况,听那邻居说的,”她有些羞愧了,“我想这家具2000元呢,就担心他是外地跑来骗人的,付不起钱……”
“你看他可能付起?”小敏眼一瞪,打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