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人们都不喜欢再见韩站长“中间粗、两头尖的枣核样”体态。因此,几位同事或站在程站长这边、或站在王科长那边,做起了劝慰。
“程站长,怎么搞的呀?”
韩二水人还没到,却已先问起官大的,王科长不由地心儿一惊!旅客围观者听说过来的毕竟是副站长,还是兴趣地看起了韩二水。而他昂头显赫“大权”、恬然发出责问的时候,塌鼻梁更加分明;尤其阴沉的脸盘不大,绿豆眼凹在下颌尖尖的颊肉之上,也特别引人注目。当然,人们若知他体态随母、头脸如父,则耻笑更大矣!旅客们已经是常出家门的人了,早就在书本上读过、广播里听过、电视里看过、也在生活里经历过韩二水这类形象,所以勿需介绍,亦能貌如其人地判断出其在汽车站属于“拍上压下、皮笑肉不笑,是不得大家拥戴”的,但他能坐上这一官位,则全仗他是单位上司的宠信。自然的,旅客们已经鄙视他了。
“唔,……”
程站长已经听过何站长的大名,就支支吾吾,还说不出话了。人们也已经唯觉无聊地让出一条道。韩站长走进来。他转首王科长,脸一沉,问:
“你怎么还跟程站长闹啊?”
“哦,我刚才送姐姐乘他家的车。没想到,他竟会这样——不让坐就算了,却还骂人……”
“我先骂你的吗?”程站长猛然摇头一恨,打断了他的话,“我也不知道她是你姐,见她没票,便让她下车,而你却跑过来骂我了。”
“我明明跟你介绍了自己,但你仍硬骂我、赶我下车!”王科长的姐姐立即冲上去。
“站里这么多人,我哪能随便相信你呢?就叫你喊王科长来说一下。”
“我答应你了,便去喊弟弟,但你却还骂我!”
“别忘了!是你先骂的——自以为我是司机、售票员呢。”
“程站长,请你对韩站长说点实话,不是我姐先骂的!”王科长横在姐姐和程站长之间,脸色仿佛冤屈了。
韩站长一听两边的回答已经难断谁对,思想这儿人多,不宜公开宠护王科长而影响自己,便说:
“程站长,我们就到你办公室去吧!走,王科长你俩也过来!”
“好的!好的!”
王科长与他姐姐一起点头答应。于是,韩二水和程站长在前,王科长姐弟俩在后,走向办公室了。
“看他们领导怎么吵的?”
韩二水他们没走多远,已有同事发出怨言,跟了过去。看着还有几位旅客跟上,我也不由地抬起了腿。韩站长回头向王科长眨巴一个宠护的眼色,说:
“走快点!”
他又看着身旁的程站长,继续说:
“哦,是他姐姐乘你的客车,没买票是不对,可怎么还闹得这么大?”
“不就是他俩差劲嘛!坐我车,还要骑在我的头上!”
“刚才我看他俩对你还是好的嘛,”韩站长笑笑,“别再气了!到你办公室我来批评他们一下。”
程站长不想啰嗦了,王科长已知道其“主人”的底细,也没吱声。不久,他们走进了办公室,同事与我站到了门前,旅客们则紧排在后面了。程站长的瘸腿已累,慌忙坐到办公椅上。韩站长站在他和王科长之间,仍大有气势,但他左顾右盼一下,开口就将真正的话题转开了,说:
“你们今天的事也是好事呢——下次不用介绍,就互相认识,大家尽管笑着招手了!”
“不!不!……他们别再到我车前乱骂人了。”程站长立即摇头。
“程站长,你也别仗官大,就老是这样管教人!”王科长已知韩主人的底细,便敢放纵态度了。
“坐我车,还要跟我乱闹?”
“一直都是你态度凶恶,无理乱扯的!”王科长姐姐虽然不是站里人,怒声却不小。
“你们还都怪厉害的!……”
程站长气得站了起来。天虽然还是冷的,但他已经热了——一边拉下夹克衫拉链,一边喘着怒气……韩二水也不愿随便得罪人,而这边是与自己平级的副站长、那边是自己的小宠物,实难处理了。因此,他皱起了眉头。外面的人一看他们又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的架势,其实架起了韩站长,摇摆不定,难断所以,都觉可笑了!两位女同事掩着鼻儿转到墙边,鄙厌地说:
“呸,明明是他王科长送姐姐乘车而不买票惹的事,但韩站长却要宠护他;可是程站长的地位也不比你低,所以,……”
“所以,他就不好处理了——既想护狗,又不想得罪程站长,事情就难办了,嘿!”
“俺们就看看他韩站长又能玩出啥鬼点子!”
她俩又退回来。韩二水依旧站在程站长和王科长之间,似乎仍不偏谁,只是觉得自己的话儿在程站长面前也是有力度的,便开始劝架了,说:
“程站长……王科长……偶尔乘一下车,也没什么,今天的事,我看就是误会——程站长,其实你也不在乎那一张车票;王科长,你也买得起。大家还是同事呢,全当帮个忙,不值当生气了。”
程站长明白韩二水故意抬高自己而不便继续争小,心中不乐。但是,事情确已不适徒发怒言而失面子,他就无聊地强调:
“嗯,我可是在乎那几十块钱啊?只是不高兴他们的态度。”
“韩站长讲的对,我又可是买不起车票啊?”王科长也顺和了,“只是偶尔让姐姐坐一下你的车子,自觉漂亮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