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倚直向段琴砸来。段琴不得已猛然收回刀锋,身子一俯一仰之间,铁拐打偏,轰地激起一地尘烟。
她眼中顿时腾起不忿怒火,回头看老者时,他正惶然站在原处,手足空空,有些与他身份不符的落魄,又有几分可怜可笑。
貂锦抓过闵霜衣肩膊,右手仍勉力持剑,意图向外疾冲。
闵霜衣侧眼看那老者,他失了魂魄一般望着自己这厢。正在她为那样的眼神感到有些奇怪之时,老者颤抖开口:
“阿葵……阿葵,是我,你可还记得我?”
“阿葵……是叫我?”闵霜衣只茫然了仅仅一瞬,便醒过神来。这老者叫的并不是自己,而是自己身边仗剑的貂锦。
“老厌物,你叫谁?!”貂锦怒然呵斥,一面挥剑将怕她击伤首领而冲上来的两个门徒刺倒。
“不得动手!统统退下!”首领比她愈加大声地呵斥那刚要随之动手的百余门徒,于是旁人便纵有千般不甘,也惟有束手旁观。
闵霜衣低低地向貂锦道:“二姐姐,这事来得蹊跷。”
貂锦锁眉骂道:“我哪里认得这老厌物,自来攀亲作戚的干甚么!”
首领一步一步向她靠近,貂锦警觉地后退数尺,生怕他使诈。但他却毫无战意,只沉痛地自说自话着:“阿葵……快四十年了,这就快四十年了……你还是如此,丝毫未变,而我却老成这样,再不复是当年的那个许留欢了……”
段琴嗤道:“这些鬼娘死后已被洗去了全部记忆,任凭你怎样徒劳,她也不会再认得你。”
闵霜衣只见貂锦脸上神色一变,拉起自己的手腕,也许是想要尽快逃离此处,却忌惮着身边横着尖刀的段琴,不敢贸然动手。
高台上烧起的滚滚黑烟,已向人群吞噬而来。首领站在原地,失魂落魄地看着貂锦,口中只是道:“阿葵,你果真不认得我……?”
此时闵霜衣心中一念已起,她向那老者道:“你说你认得二姐姐,有何证据?”
首领道:“她是我四十年前未过门的妻子,原是青梅竹马的娃娃亲,聘都定了,大礼前一日却不知所踪,据说是为妖妇诱拐而去……我找了她近四十年,如今终于为我找到……”
貂锦一听这话,似是火药一点便着,顿时柳眉倒竖,银牙咬碎,脸上断是恨不能当场斩杀首领之表情。她怒道:“你放屁!我生是夫人的人,死是夫人的鬼,轮不到你这腌臜货也来口头上讨便宜。你便再多说一句,我今日让你红刀白刀,死在这里!”
老者恸然望着她,道:“我堂堂青襟客当年便是为了你,才散尽家财,四处征募能人志士,做出这一门‘反鬼皆杀’来。你是与不是,自有天知道。”
他话未讲完,貂锦面上已是羞愤难当,一张媚脸又气又愧,红得快要滴下血来。她切切咯咯地咬牙道:“老厌物,你休想要来作践我。”
首领凄怆地道:“你便还要不信么?你尚记得否,你过去的名字,便是我生生念了四十年的……”
不等他将那名字吐出,貂锦便一起脚,飞也似纵身过去,手中利剑直取他心窝。
段琴这回却只是冷眼旁观,并不出手。反倒是首领身边的一个门徒,护主心切,扑上前想要阻貂锦攻势,谁知技不如人,为貂锦一剑前胸穿后背,当场死在首领脚下。
闵霜衣看这情景,大约明白了八九分。貂锦也许真是如眼前这老者所说,四十年前与他有过一纸有名无实的婚约;然她是如何殒命,又是如何为夫人带回红泥居,不得而知。
身为鬼娘,竟在这世上遇见故人,不知是幸抑或是不幸。
再看那须发已苍白的老人,面对四十年前已不知死活的心上人,惶惶然站着,手无寸铁,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闵霜衣不由生出一些小小慨叹。她带着点讽刺,道:“许公,二姐姐说了,不要认你呢,你还站在那里做什么?”
老者颤声道:“阿葵,我们两个原是指腹为婚的娃娃亲,什么也都很好,只是婚期将近,你便愈来愈躲着我……你逃家的那夜,我听家里人讲,你跟着一个身着大红袍的女子出了城门,从此再无踪迹……阿葵,你告诉我,你是不是那妖妇害死的?”
貂锦啐道:“我之前怎样死,关你屁事!如今我为血夫人救活,是便红泥居的人,再不与你有半分干系!”
闵霜衣此时反露了调侃的微笑,道:“许公若是真有心念旧情,不如就此放我们姐妹一条生路,也不枉你与我二姐姐相识一场。”
老者还在颓然失魂,段琴此刻在旁侧带着怒意开声道:“不可放这两人走。她们走了,我们手上便全无把柄。再者到手的鸭子飞了,没得还遭百姓耻笑。”
老者的喉头艰涩地动了动,没有说话。段琴见他不能定夺,索性先发制人,刀锋不打招呼地便奔了貂锦来。
貂锦冷笑道:“想不到老实人还有几分傲气。只是你那主子没发话,你也敢这样放肆?”
段琴一听“主子”二字,眼里陡然闪现杀意,刀翻了一个身,呼地戳向貂锦喉窝。
这一刀来得快、狠、准,闵霜衣不由一惊,正要举剑替貂锦挡驾,却听首领喝道:“与我拦住她!不得伤了那女子!”
说时迟那时快,有人斜里穿刺过来,正横在段琴的刀前。段琴眉尖一挑,不得已又急急收刀,连退几步。
来者竟是当日为闵霜衣算计了的红衫汉子大南,他前襟衣服已为段琴刀尖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