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 / 婴儿胖胖小手划过女子的发际,幼嫩的拇指边一颗惹眼的红痣,与他一模一样。
他的第一个儿子……起初,他是很期待的。
不知什么时候起,父辈的斥骂,叔伯的责备,旁系兄弟们轻鄙的目光扭曲了这一期望,他一天比一天疲惫,悔意在心底滋长,蔓延至铺天盖地。而那个女子,也渐渐失去了笑容。
他想,大概自己做错,带回了一个麻烦。或许她没有武功更好,亲人们指责的声音会小一点,对着一个毫无威胁弱女,那些猜疑恐惧迟早会消失无踪。
……他又错了,当她失去了力量,嗜血的声浪日盛一日,原本畏缩暗讽的人尽皆跳出来,几乎将她生吞活剥。
他不敢站在她身边,那样汹涌敌视的目光,足以令勇气消失怠尽。
一声清脆的碎响,继而是婴儿响亮的啼哭,他回过神,母亲怒气冲冲的摔破了孩子洗浴用的瓷碗,看不出分毫添了长孙的喜悦。
他转过身,快步离去,逃开了一切。
她抱着湿漉漉的孩子,仿佛不曾听见婆婆的恶骂,目送着他的背影,淡漠的毫无温度。
再后来……他永远是逃离。
孩子一天天长大,女子没有了情绪起伏,谁都可以当面指责讥骂,久了他也就麻木,进而生出厌恶。她为什么不哭不闹,为什么不像其他妾室一样曲意讨好,娇媚乞怜,那样他或许还能保留一丝疼惜。更可憎的,那个孩子竟然开始有了同样的目光,大而黑的眸子漠然无波,令人烦乱,随时照见他的怯懦。
男人恍惚了一下,模糊失色的往事泛上来,唯有自己辨得出轮廓。望着少年的背影,他突然明白为什么会有奇异的熟悉。
那张脸,像极了青年时的自己。
弄不清是怎样的冲动驱使,他追上去,瞪着那张年轻的脸,错乱的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你……是不是……我……我……”他想说她的名字,曾经深爱的名字湮灭在时间里,破碎得不堪拾起。“……绯……绯……”
少年冷冷的望着激动得近乎昏乱的驼背男子,一语不发。
以鞘,推开了苍老皴裂的手。
春日,芳草郁郁,庭中缤纷鲜丽的奇花招摇盛放,招来了无数彩蝶。
一杯温度正好的汤药放在矮几上,女子翻着书卷,无意识的拿起嗅了嗅,抬手泼向一旁的花丛,半途被一只手稳稳的托住。
“蓝叔叔看着呢。”扶正玉盏,少年低声提示。
女子瞥了一眼,现出一抹淡笑。
“回来了?”
“嗯。”少年放下一盒细点。“那一带的核桃酥不错,正好就参汤。”
女子蹙了蹙眉,拈起一块点心慢慢品尝。没多久,苑内踏入一个修长的身影,望着渐渐走近的人,她认命的端起汤盏喝了下去。
“回来了,一切还顺利?”入眼爱侣因苦味而拧起的眉,男子漾起笑意。
“很好。”
不曾多说,男子也没有多问,径自抱起了柔软的娇躯。
“我想明日去拜祭娘。”少年的声音很低。
偎在男子怀中,她伸手探了一下,疏淡的字句透出些微关切。
“随你,先下去休息。”
“藏锋。”男子似不经意的想起。“下月初八点苍派掌门之子成亲,你替我去一趟,送些贺礼。”
寂然片刻,少年躬身应是。待两人离去,他拾起掉落软椅上的丝毯极慢的折起,似乎还能感觉到细柔无力的指按在额角。
微凉。
但,很温柔。
“你料中了。”卧房内,男子点了点挺翘的鼻。
“墨鹞说的?”
“我见他有心情买核桃酥,必定是积怨已平。”
她稍稍点了下头,提起一丝好奇。
“为什么让他去点苍?”以往这等事务丢给下属即可。
“这个么……”男子眼神一闪。“点苍派掌门的女儿刚过及笄之龄,据说活泼貌美,我想藏锋也到年纪了。”
另有他一点小小的私心,自然不会说得太细,她无从察觉,轻轻打了个呵欠,被他脱去软鞋顺势歪在床上。
丝被轻轻覆上,身边又多了一个人,热意诱得她习惯性的偎近。
“今天不忙?”
“嗯。”
拉过纤臂缠上自己的腰,他满意的低语。
“睡吧,我陪你。”
阵阵蝉鸣入耳,花香浮动,日影照人。
初夏的和风拂过层层黑瓦,再无昨日风雨的余迹。
番外-醉
腥气扑鼻的血红,仿佛又多了些不同。
谁的手臂?强健而有力,扣得那样紧,始终不肯放开。
是谁?
在侍女的扶持下坐起来,残留的睡意不肯退去,头脑滞重而模糊。
窗棂透进了阳光,她已许久不曾理会时日,拥着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