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挪着步子,从广场正中一步步挪过来,到得台阶下,再仰头望去,场中安静无比。
景元帝徐徐从椅上站起,手里轻轻捻着一串黄色的佛珠,道:“朕派去远征的将军,朕寄予厚望的士兵,朕一向待你们不薄,你们这是干什么来了?是助魏王那个逆子谋反来了么?”声音威严又有力。
一听这个声音,众将哪有半分怀疑,有好几个被迫起事的将军,早已经跪了下去:“万岁!臣等有罪,臣等该死!但臣都是受了奸人欺瞒的呀。”
景元帝一个字一个字道:“各位将军士兵们听着!你们都是朕的亲信之人,为何要跟魏王谋反?若你们能立时反正,抓住魏王,朕不但不计前嫌,还另有赏赐,保证大家的荣华富贵!”
楚国开国以来三代皇帝皆为明君,每代都受万民景仰爱戴,无论在军中民间的人的心中,都是象神一般的人物,何况,“君臣父子”等三纲五常lún_lǐ观念等牢牢扎根在各人的心中,此时景元帝一说这些话,除了魏王几个最最心腹之人,和参与杀太子事的一些人,大部分人都已动摇。
那些受了欺骗又被迫起事的,早已带头跪下去:“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那些士兵更是丢了兵器,跪倒了一大片。
卫将军见势头不妙,便趁乱想拉魏王离开,谁知往蓬莱宫外边退边跟追上来的侍卫作战的过程中,不知道什么地方的一支冷箭射来,魏王早已倒地,顿时情势更乱。
段远和尉迟炯带领侍卫和反正的士兵,快步追出外面,大喝道:“皇上有旨!丢下兵器跪伏在地的不杀!”
那些外面的士兵虽还没弄清楚情况,但见魏王已倒地不起,又听说什么皇上有旨的话,早已一片一片的跪下了。
夜幕降临的时候,这一场皇宫内的血战也早已收了场。昔日金碧辉煌的大楚皇宫,作了一回战场后,显得狼藉不堪,宫女和太监,加上御林军,都加入了清理战场的行列,
这一夜,风中不知飘荡了多少无辜的灵魂,也不知有多少失去了儿子、父亲、丈夫的女人在哭泣。
夜已深沉,巍巍大楚皇宫又恢复了平日里的样子,甚至找不出厮杀过的痕迹,象是什么也没发生过,风儿在轻轻吹着,白日里弥漫着的浓浓的血腥味已不知被它送到了何方,取而代之的是幽幽的花木清香。
景元帝强自振作的精神已垮下来,不知是因为白天里过于的劳神,还是因为听闻到太子的噩耗大受打击,他的面色异常的苍白,众太医在蓬莱殿里忙碌了半天,方始躬身鱼贯退出。
夜更深了,晚风凉意袭人,在殿外守侯消息的大臣们都不禁感觉到些微的寒意,老国丈朱浩然第一个禁不住,身子微微发抖,左相冷康看在眼里,怕他暮年之人,受久了身体弄出什么毛病来,心里不由有点着急,可大家心里都在猜皇上熬不熬得过今晚,又焉敢走开。
正不知如何是好,殿门忽然打开了,却是公主走了出来,老国丈走上前去就要问话,公主却抢上去扶住他,眼睛再扫视一下各大臣,道:“皇上的身体没什么大碍,他让各位大人都去偏殿等着,等下有话吩咐。”语气平静,众人闻言心里都是一松。
却见公主转头对身后的几个太监道:“好生把国丈扶进去坐着---派人去宣段统领和沈尚文大人面圣。”
说完对各大臣微微点头示意,就一步步下了殿外的汉白玉石阶,向蓬莱宫外走去,几个侍卫太监连忙跟上。
御花园里,金水河边,公主呆呆的坐在桥栏上,双眼望天,今晚的天空却无星无月,一如她周围夜色的漆黑。远处有几盏宫灯在闪烁着几点光芒,那是被她喝退的侍卫在那里守侯。
向夜空凝望了不知多久,她双眼忽然一下子涌出了泪水,并且一发不可遏止,无声而又肆意,这是在她成年之后,第一次体会到失去亲人的痛苦,她跟魏王谈不上什么兄妹之情,可是太子,却是从小对她爱护有加,她一直觉得他太过儒雅,缺乏霸气,处事也不够冷静果断,总是担心他哪天会被魏王和燕王算计,或是在父皇那里失宠,所以经常暗中护着他,可是在生活的细小事情上,却一直是太子在关心着她,她喜欢什么?讨厌什么?她开不开心?她想去哪玩儿?太子都了如指掌,并经常带给她一个个惊喜,在她心里,太子实在是一个可亲又可敬的好哥哥。
贵妃更是对她和湘王有养育之恩,太子又是贵妃唯一所出的孩子,想到白日里贵妃初闻噩耗时那种撕心裂肺的样子,她不忍的闭上了眼睛,而父皇看来身体也撑不了多久了,如此念头由一及三,她更加心痛难禁,真不知此时欲把自己置于何地才能好过一点。趁着夜色的掩盖,撕扯掉平日里冷静的外衣,冷漠的面具,痛快而无声地释放着悲伤,那眼泪就象是高山上的清泉,绵延不断,源源不绝的了。
正是感觉胸闷气短,喉堵鼻塞的时候,公主忽然感觉自己的头被一双手拥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她马上意识到来人是谁了,却不禁有些别扭和孩子气的恼怒,轻轻的想挣扎开来。这是她有始以来第一次如此失态,她不想被任何的人看到自己这么狼狈的样子,哪怕这人是她心里认为的最亲的人,她定了定神,勉强收住了眼泪。
那双手却轻轻阻住她的挣扎,同时一个温柔甜美得让人怜惜的声音在耳边轻轻响起:“别避开我,让我分担你的悲伤,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