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属于男人的气息,阴冷而专注。
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伪装的这般好,功力也可见一斑。
火堆还在熊熊燃烧,约摸是光太亮,她蹙了蹙眉头将胳膊搭在脸上,紧绷的唇线稍微柔和了些。
纪时宴拉了拉她掉到腰间的披风,动作平稳的将它拉到她脖子下方,蹲着的身体往左移动,阴影覆盖住她上半身,过了半晌她终于将胳膊放下,双手合拢塞在脸下,蹭了蹭软枕睡的香甜。
纪时宴的目光却越来越暗。
他回头看了眼马车,发现门帘紧闭,又看了看四周,忽的一笑,挑衅般的倾身——
就在两唇将要相贴之时,那股寒意来了。
纪时宴一顿,就要不管不顾地亲下去。这时,一枚飞镖擦着他的脸颊而过,劲风带的他那块皮肤都泛起了红。
纪时宴甚感惋惜,勾着唇边的笑意起身。
那人就立在他正前方,密林的入口。
见他望过去,来人打了个手势便率先离开,纪时宴居高临下的看了看毫无所觉的寻欢,便也飞身追上去。
他与师妹同宗,天赋虽及不上她,可好歹年长她几岁,入门也比她早,不过一炷香的时间,便提气追上了那人。
刚一站好,那人便握着一把剑向他刺来。
纪时宴双臂展开急速后退,冷喝道:“你是何人?为何要一路跟着我们?!”
“讨厌你的人。”
剑锋一转,那人再度刺向他。
“你给她洗手。”
剑刃擦过他的手肘。
“你还亲她。”
又划破他腰间的衣裳。
来人似是出完了气,看着纪时宴略略狼狈的样子,收起剑跃回几米之外。
“我杀了你她会生气,我不杀你,但你以后不能给她洗手。”
诡异的停顿了一下,那人又说,“更不可以亲她。”
纪时宴被活生生气笑了,“像你这样只会在背后窥伺他人的人,没有资格说这种话。”
“我同她的关系,旁的任何人都比不上,”纪时宴看着衣袖上被破坏的青竹,有些恼,“以后,我不仅要给她洗手,还要同她一起洗澡。不仅如此,我还会抱着她一起睡觉,亲遍她全身上下。”
纪时宴看着对方瞬间暴怒,继续火上浇油,“这些,都不是你一个躲在阴暗角落里的老鼠,所能管的事。”
“能不能管不是你说了算!”
那人似是有些烦恼,在原地转了下继续瞪他,“我不能杀你,你自己走吧。不过,倘若让我再看到你肆意轻薄她,即便不能杀你,我也绝不让你好过!”
恶狠狠的威胁了两句,那人几个跳跃就消失在夜色里,轻功显然要高于他。
不过,不这样也不能一路潜伏着跟过来了。
眸子闪了闪,纪时宴突然捂住胸口猛的咳了几声,瞬间被抽空力气跌倒在地,“哇”的一声吐出一大口血来。
“……呵。”他无力地笑笑,微亮的月色下脸色更显苍白。
方才他说的那些话,不过是说给那人听听罢了。
不知道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可对师妹,显然是存了别的心思。
师父曾预言他活不过二十五岁,还有三年的时间。
够了,足够了。
他那些隐秘的心思从未想过让她知道,被自己浪费掉三年光景已经让他徒生遗憾,剩下的时间再不能荒废。
夜风甚凉,纪时宴拢了拢散开的衣袍,擦擦唇角就往回走。
周途劳累,又骑了半天马,寻欢深陷在睡梦中,并不知道自己身边的人来了又换。
逢生看着被褥上蜷成一团的人,心中忽的升起一股强烈的酸意。
他无法分辨这是什么感觉。
也没人教他该怎么心疼怜惜一个人,只能回忆着大哥与他娘子的相处方式来对她。
大哥说。
遇上喜欢的姑娘,要死死黏着她,不能让她游离在自己的视线范围外,要倾尽一切对她好,不可以违背她的意思,她生气要哄着,伤心了要抱着,听之任之,时日一久,便是再冷的心肠也能被融化。
可她不让他黏,也爱生他的气。
几次碰面她都冷着脸让他滚,他不滚,滚了娘子就跑了。
逢生提着手上的大包袱,取出里面的被子盖在她身上,不过片刻,暖意来袭,她便在被子底下舒展着身子,面容也恬静柔和起来。
真好看。
他的娘子,真好看。
树林里传来响动,逢生眸色一变,看了眼寻欢就飞身离去。
纪时宴轻喘着气回到火堆边,看到寻欢身上盖着的陌生被子无声冷笑,手指揭开被角时有冷风吹来,里面的人立马打了个喷嚏。
手指颤了颤,最终又将被角放下,还往她脖子里掖了掖。
往火堆里加了几根粗一点的柴火,纪时宴又看了她一会儿才起身回马车。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