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静。大门亦未落锁,一推便开。
屋内收拾得很干净,四下不见林霏二人的身影,榻上布衾被整齐叠放在榻尾,主人显然已经离开。谢桓心中的邪火又冒了上来,他还以为林霏不过是附和附和,与窦宁儿说玩笑的,而如今事实摆在眼前,再不容他为她抵赖。
他派人传唤张巡抚去渡口,其实也是别有用心。倘若林霏改变主意不再离开,那张巡抚今日便是竹篮打水一场空,窦宁儿也可以多活一日,她也不用为窦宁儿所累。
但她还是走了。
可事到如今,他还是不死心,怔愣地站在空落落的屋中,早忘了来此地的借口。
窗外落入的阳光投在角落的木桌上,桌上一样被映亮的东西吸引了谢桓注意。
他踱上前,看见了桌上刻有“谢”字的佩玉,还有被玉压住的一封信笺。谢桓拿起自己的佩玉,心中尚存怒气,本想忽视那封信,却还是鬼差神使地拆开细看。
信是林霏写给他的,她在信中告知他,自己要先带窦宁儿去梓州治病,事出突然来不及当面与他说,他若看到此信,还愿与她二人一道北上,可来寻她。信封里还留下了数量不多的碎银。
谢桓将信笺妥善收好,按捺下澎湃的情绪,拿上碎银便往奉节渡奔去。
离渡口尚有几里远,谢桓远远便瞧见那处乌泱泱的一片人|头。平头百姓被官兵拦在外围不得靠近,一层一层的人墙拦住了谢桓的视野。
谢桓两指圈起成环放入口中,吹了几声响遏行云的口哨。天际传来回应的啁啁鹰唳,一只展翅的黑色海雕在天际盘旋,随后俯冲而下,一双丰满的阔长羽翼在空中频频扇动,带起一阵飓风,之后海雕慢慢地落在谢桓伸出的猿臂上。
谢桓将佩玉缠在海雕右爪,念了声“去”,一挥臂将其放飞。随后他跃上枝头,足尖轻点,眨眼间便欺近被封锁的奉节渡口。
到了近处,他才发现多得其实是看戏的好奇百姓,被紧急调度来的兵卒并不多。
那张巡抚站在最前头,与已上了乌篷船的林霏二人对峙着。二十几个兵卒手持弓箭,满弦正对船上二人。
局势紧张,一触即发。
“窦氏罪女,你若主动请降,随本官入京自首,本官还能留你一命。你若执迷不悟,还想反抗,那就别怪本官将尔等就地正|法!”张巡抚面对船上二人,高声说道。
窦宁儿头戴皂纱帷帽,站在林霏身后。看不清她的样貌,这让张巡抚有些着急,他心下虽怕自己将人认错,但有人携了白大人的手谕来报,为了谄谀攀附白大人,他也顾不了这么多了,只想着先将人拿下再说。
林霏的衣衫被身后人攥紧,她不动神色地伸手握住腰间上的柔夷,朗声回道:“大人,您怕是认错人了。小民与妹妹在夔州住了十几年,如今要去邻邑探亲,根本不认识甚么窦氏罪女。”
张巡抚哪管得了是认错了人还是认对了人,他刚刚上任,亟需做一番政绩巩固根基,若是将朝廷通缉犯成功捉拿归案,那无论是在夔州还是朝堂,都够他站稳脚了。
为了将来享不尽的荣华富贵,牺牲一两个平头百姓又算得了什么。
张巡抚不再与林霏二人多费口舌,大手当即一挥,身后几十支弦上之箭便听令脱弦而出。
林霏揽着窦宁儿趴下,自己撑在船上,运气于双手,掌心牢牢吸附住船板,大喝一声使力一扭,乌篷船便被扭侧了船身。
飞来的数十支箭镞钉在船身,瞬间就将乌篷船射成了马蜂窝。
还是有高开的弦箭跃过船身,向俯趴在后的林霏和窦宁儿二人射来。林霏迅速脱下外衫,被射穿的船板渗进江水,将林霏手中的外衫浸湿。
林霏提气挺身立起,手中湿衣被她一掸一卷,束衣成棍。这条看似柔软的棍棒卷起飞来的棘箭扔在一旁,一时间,被林霏大力挥舞的湿棍虎虎生威,抵挡住所有飞来的棘箭。
林霏成了岸上官兵的活靶子,自然就无人再去针对趴着的窦宁儿。
谢桓眯起凤眸,倒挂在树枝,劈手打晕了下方的官兵,夺过他手中的弓箭拉满,箭镞对准完全暴露在视野里的窦宁儿,蓄势待发间,他突然瞥见一支角度刁钻的棘箭向林霏的膝盖骨射去,他登时调转方向,第一箭射落那支棘箭,第二箭射向射出那支箭的人。
仅有的两发箭都成功完成了自己的使命,谢桓扔了弓,略一思忖,又眯眼看了一会儿,突然飞身向林霏扑去。
正在挥舞湿棍的林霏毫无预兆地被人扑倒,那人闷哼了声,抱着她就地滚了好几圈,一只手还覆在她的胸前。林霏心神一惊,将人挥开,便见扑在自己身上的是谢书樽,林霏来不及顾及这人的孟浪,立时去看窦宁儿。
窦宁儿浑身颤抖地缩在船板里,罩面的帷帽落在一旁,已被棘箭刺穿。
林霏将谢书樽推到篷后,一个侧筋斗避开一前一后一上一下两支弦箭,飞身跃至窦宁儿身前,将其打横抱起扔给篷后的谢书樽。她一边用湿衣卷走飞来的弦箭,一边用腿勾起竹篙,而后扔掉已然破得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