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有什么东西穿过了骨头,僵直无感地让她整个右臂不受控制起来。
她追着锐疼去看,就见方才冒着气泡的水面,露出了一个脑袋。那脑袋眉眼细长,妖妖魅魅,鼻梁高挺,薄唇浅勾,似在看她,也似没有。
应是久不见阳光的缘故,他的皮肤苍白无血,几近透明,连眉毛和头发都是失去原色的银灰。
他的手,慢慢从水下浮出,刻意一般地动了动手指,安九娘的人就像木偶一般被提到了半空,手脚不由控制地任由他指尖的摆弄!
乌行云骇然,心底渐渐涌满了无力。
她知道是那个腐草怪人,也终于见识到了他控制傀巫的手法,一切的发生快得根本看不见,她怎么去防备他?怎么去阻止他?
她跪下来,抱着阿晴,像当年在天机阁外面一样。彼时,面对她娘,她还有能力争一争,眼下,她面对的是什么?
是妖,是鬼,还是吃人的人?
“你放过她,放过她…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我需要你做什么?”
腐草怪人轻笑不屑,褪去腐草的身体不遮不掩地立在水面,轻羽一般踩着水纹走来走去,放佛在适应身体的醒来。
“人,死了不甘心,就喜欢把宝贝的东西放到棺材里,我啊,也一样……”腐草怪人撩撩眼,斜斜瞅着乌行云,“我死的时候,也放了许多宝贝在方镜楼,比如我的傀巫。”
他言语轻落,棺椁树上便跃下了数不清的赤红傀巫,四脚撑地浮在水面,密密麻麻地铺了一大片,鼓着一双一双滚圆的眼,齐齐盯住了乌行云。
“每个人都有我不甘心,我也有不甘心。”腐草怪人兴趣横生地斜看乌行云,“你一无技击,口气却一直不小,多少有点儿过人之处,不妨猜猜看,我是怎么活下来的?”
“若我猜对,你可会放了阿晴?”乌行云纷乱的心承受着意料之外的惊喜,抓紧了这一点儿机会,极快地思忖着。
腐草怪人扬了扬眉,指尖抖开,安九娘被抛了出去,朱老八滚圆的身子溜得前所未有的快,竟然一把抱住了安九娘。
两人落地,朱老八的脸色很不好看,一个劲儿的直喘气。
“丫头,你没有资格和我讲条件。”
腐草怪人笑笑,眼眉一凛,乌行云怀中的阿晴就被他单臂揽着肩胛靠在了怀里。
阿晴的眼底完全没有焦距,失去心智的像是一个瓷娃娃,任由腐草怪人贴着她的颈项轻轻嗅下去,及至肩头,湿透的衣衫被怪人指尖一勾,玉白圆润的肩头跳出来,扎了乌行云的眼。
怪人贪婪的表情扎得乌行云揪心肝儿地疼,她冲过去,一步入水,整个人没了进去,岂料肩胛一痛,人被提起,跪在了水面上。
乌行云呕着呛进胸腹的水,一边咳一边盯着怪人,扯着嗓子里的裂疼,吼道,“空十方!你不就是把自己制成了傀巫么!还能有什么本事!”
怪人撩着阿晴衣衫的手停下,凛眸盯着乌行云。
“乌行云…是叫这个名字?你,很有趣……”
☆、方镜楼(七)
传闻,西边有一座城,名叫青叶城,青叶城原以御兽闻名,有城主空家绵延百年。
空家有一名少年,他天生不善御兽之术,为人欺负,只有他爹收养的一个女孩儿待他极好。那少年不善御兽,却也不想任由人一直踩在脚下,后来竟在一堆木娃娃中研究出了傀巫之术。
傀巫,是掌控木人的技巧,后来被少年用在御兽之行,控以走兽,被他父亲发觉,大为震怒,认为此举太过残忍,丧失人性,对少年的偏见愈而见深。
后逢青叶城兵祸,城主为保护少年,不惜出卖养女,此举不仅使对少女怀情的少年愤恨难休,也害得青叶城将遭遇屠城之祸。
少女为保护青叶城,拼尽自身灵机将整个青叶城封存在地下的厚土缚魂阵中,无法活下去的她,选择做了少年的傀巫。
这个少年,就是空十方,他最好的傀巫,是她的养姐,空十镜。
方镜楼,原是他一路所行,随手根据当时的环境布置出的虚幻之境,也是他为了困住秦时欢而费尽心思布置的陷阱。
兵祸,是秦时欢为了找寻厚土缚魂阵引来,她一错再错,历经阿宁化身解除魂兽之劫,却忘了,还有一个为了杀她而不择手段的空十方。
经年累月下来,空十方为杀秦时欢不择手段,也将这种手段延续到了空家的后人身上,他死的时候,死于空家人自己手里。
作为傀巫的空十镜为了让青叶城重生,不惜将体内聚集的龙魂返回到阿宁身上,由此,作为傀巫,她也再不能活下去。
不久之后,阿宁行愿,一切都被推翻,重生。
空十方作为人,不能久活,在被告知阿宁的打算后,他选择死在空家人手里。
那时,方镜楼已经完全由傀巫掌控,他制定规则,让傀巫掌控着方镜楼往地下深处躲避这一场因果之难。
成不成功,他并未过多期待,可是作为傀巫的第一次醒来,记忆的苏醒,让他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找到秦时欢,而后,竭尽所能的,杀了她!
乌行云猜准了他的名字让他意外,他意识到,纵使世间在阿宁行愿之下重生,某些既定的存在还是会遵循当初的规则继续重演,所以,这丫头知道的东西,必定是当时发生过的。那么,作为这个世间的自己,既然存在,那会是什么样的存在呢?
他忽然很好奇,心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