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当朋友,你可以待她好,可以接受她对你好,却永远不能付出半点真心!」
龙笛行(9)
当郑思霏打扮回原样,看见月下二人终於席地盘坐,再拿了水杯出来时,降神把她和邵峰带到林子的隐蔽处,不知是否为表歉疚,让他俩并排坐了,同时指点起练气法门。
郑思霏只练过拳脚功夫,没有学过行气,她闭眼盘坐,按照降神所说的功法去呼吸、静心,不多久,只觉得丹田处生出一股暖流,随着清露滴落、微风鸣叶的自然之音,缓缓流入四肢百骸,复又从一身肌肤散去。如此周而复始,身体似乎也变成了一座小小山林,清风卷流,泉水潺潺。
这一刻,她除了自己之外,什麽也感觉不到;或者说,她感觉整个世界都在,自己却已不存在。
过了子时,降神留下两个正在打坐的孩子,悄声离去。邵峰感觉身边庞大的灵动一褪,立刻睁开眼睛,知道淡漠不羁的师父已迳自离开。
降神走了,他身上的流光片影还残留着些许,如萤飞散。有几点光芒落在郑思霏发上,邵峰侧着脸,专注地看。
她好专心,对周遭的动静一点也没有察觉,仍紧阖着眼,凝心不动,甜甜的五官轮廓被淡薄流光投射出一种极致专注。邵峰微微一笑,很想伸手去捏捏她那张认真得有些严肃的小脸蛋。
师父总说,兄弟和朋友都不可信,唯独那一个姑娘……定然要默默守候,捧在手心里疼宠,千万不要辜负了她一丝一毫。
当初,他听得满心疑惑。
「师父,春雪夜荷也是姑娘,咱们弄玉馆里的姑娘就不下三十个,怎麽会只有一个?」
邵峰天真稚嫩的口吻惹来降神一阵大笑。
「现在跟你说了,你也不懂。总之,记得对姑娘好就是了。」
後来,邵峰待任何一个姑娘,果然总是很好,就连身分低微的侍女春雪和夜荷也是一样。
自小生活在青楼那样的复杂环境之中,又是穿了女装十多年被养大的,邵峰习惯隐藏自己的心思,缜密观察周遭情势,对所有人的态度都一样,淡然、客气、有礼。
十几年来,他一直以这样的姿态过得如鱼得水,无往不利。
不过现在,他却不晓得该怎麽对待眼前这个不像女孩的女孩。他所知道的女子,要不是如楼中姑娘一样弱质蒲柳,风刮便倒,依在男人身上眼儿媚;就是春雪夜荷那样孩子气,喜欢胡闹闯点小祸;再不然便是像娘亲一样心细如发,暗控大局而工心计。
哪曾见过郑思霏这样奇怪的女孩?书念得比男人好,武练得异常勤,对於人情世故还不太懂,却贴心地常在小地方替他着想,甚至说要保护他……呃,用那个还不怎麽样的三脚猫身手。
邵峰忍笑轻咳一声,惊动了郑思霏,她迅速睁开双眼,从密荫丛向上看去,天顶不见月。她诧问:「现在几时?你师父走了吗?」
邵峰站起身,拍拍衣上尘:「师父下个月才会再给我送药来,已经丑时了。」
「这麽晚了?我们回去吧!」郑思霏吓了一跳,她觉得自己才刚坐下不久,怎麽转眼就过了子时?而且,她浑身轻松,夜里练过拳脚的疲惫一扫而空,竟丝毫不想睡。
「嗯。」
邵峰拿着喝过一半的水杯,随着郑思霏慢慢踱回房。
两人一前一後走,沉默许久,眼看房间就快到了,郑思霏忽然轻声问:「邵峰,待会天亮後,你还是不理我?」
「我不理你,你还会理我吗?」邵峰笑问。
「当然不会,我又不是傻子!」郑思霏扭头瞪他,只觉得他的问题很奇怪:「何苦为难你也为难我?」
邵峰喉里堵了一下。
他很想向她解释,自己早已被几个人虎视眈眈地盯上了,如果和她多说了点话,看得出两人颇有交情,反而会给她带来不可预知的麻烦……
不过,她这麽轻易就放弃了几天前信誓旦旦说「喜欢他」,还要「陪他一起闯过苦难」的念头,竟让他心里有点气闷,一点也不想再多做解释。
想到师父刚才的指点,邵峰不假思索,现学现卖。
他一声冷哼:「不是没几天前才说喜欢我?现在就不喜欢啦?变得真快。」
郑思霏刚好踩着石阶要走上学寮走廊,听得差点没被绊倒。
是谁不理谁啊?说得好像全是她的错!她猛一回头,开口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