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那……请南宫少爷尽速下山!」丘辛边喊边跑,奔回屋里,砰一声就紧紧关上了值夜小屋的门。
邵峰当然知道这头大虎向来跟着师父,极是温驯,看来是师父故意放虎过来,让丘辛不敢靠近,以免丘辛对郑思霏东拉西扯问得太多,不小心露出马脚。
他忍笑站了起来,这才清楚看见亭外降神的模样,脸色不禁诧变,一句疑问瞬间挂在唇边,那声师父差点就喊出口,立刻又知道不对,於是仅是稍稍颔首,脚步匆匆地走回书院。
师父竟是这样的装束就来了?
邵峰走了,丘辛也躲起来了,大老虎却还在郑思霏身上滚动不已,尤其是对她手上那个裹了羊脂白玉簪的小包袱极感兴趣,好似那小包袱是一块令牠难以抗拒的美食一样。
震惊的她当然没有发现这一点,只是在老虎温热的喷息之下惶惶不安,直到降神再也忍不住笑,伸出健壮的手臂环住虎颈,把那头依依不舍的大老虎硬是抱开,拍了拍牠的头,低斥:「小雪虎!演演戏而已,你吓着人家小姑娘了。」
然後,将长发在颈後高高束起的降神抬起头,向郑思霏伸出手:「我们走!」
望着那张年轻秀锐的笑靥,降神挺拔精壮的身子朝她略弯下腰来,郑思霏眼睛眨也不眨,诧异地看着他,不自觉地伸出自己的手。
今天的降神,坦然显露了自己一副清俊无俦的面容,没有戴那张银色的金属薄面具。清晨的阳光像是自惭形秽一般,被他傲煞骄阳的英挺抛在身後,一丝也透不进亭子里来。
她简直不知道自己是怎麽离开书院的。降神握紧了她的手,撑着让她稳稳站起,然後驱使老虎走在她身边,自己昂然在前开道。
一路上,她的视线移不开他宽阔有力的肩。茫然走在石阶上,有好几次都险些绊倒。走到最後一阶,降神停下脚步,转身想问她该往哪去,郑思霏反应不及,乾脆直接痛快撞进了降神温暖坚韧的胸膛,被他坚实的手掌握住双臂,才堪堪站稳。
她异样的眼光让降神不禁狐疑:「为什麽这样看我?很奇怪吗?」
郑思霏摇了摇头,再摇了摇头,张口却无声,不知该说什麽好,只得指指雪虎,随意编了个理由:「我被牠给吓傻了。」
她总不能说,刚才有一瞬间她恍神了,竟认为整个寰宇的阳光都该聚在他的发间眸中,闪烁耀人的金褐光辉,一丝也不该逃掉。
***
采星馆的车夫已在山脚等候,降神客客气气把她扶进车厢後,自己也一起钻了进去,长腿悠闲地横挂半个车厢,慵懒眯眼:「小姑娘,报路吧!否则,这车可只能把你带到不正经的地方去。」
「从这条路直向山下行,岔道左转,再走一里路。」
路上,降神半掀轿帘,带着暖笑的面容,好奇似地探寻着来来往往的行人,郑思霏偷觑着降神长年戴面具而略显苍白的脸,终於忍不住嗫嚅:「师……师父!」
「嗯?」
「为何不肯以真面目示人?」
剑眉展开,菱唇勾起,郑思霏一阵耳鸣目眩,莫名感觉心跳极快。
「原是躲人,现在是习惯了,在那种地方,不戴着面具反而不自在。峰儿没告诉你我的来历?」
来历?郑思霏摇摇头。
「也对,他那麽好面子,怎肯告诉你?他既不肯说,我就不提了。」降神侧身笑看她半晌,才貌似无辜地眨了眨眼:「没听过吗?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璧?降神的意思是说──他长年戴面具是因为自己长得太好看?!
郑思霏猛地一呛,哑然失笑。邵峰的降神师父竟不像表面上看来那样严肃,原来也是个会与小辈开玩笑的人?
逗小女孩笑了之後,降神却只是微微一哂,眼色转而深沉,或许,整个世间只有他自己知道,何谓怀璧……又是何来的弥天大罪。
然而,小小年纪的郑思霏自然不懂降神心事,她只感到原本遥不可及的人,似乎在一笑间与自己的距离拉近了不少。
有一点难以自抑的窃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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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誓凌天里的上上下下透着怪异。虽然数十名初入门的新手弟子一概不知将要发生什麽事,但敏锐如南宫钰,很早便嗅到了令人情绪紧绷的气氛。
随众整齐排在尚未开启的大殿门外,一干褐衣的初阶少年弟子完全静不下心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