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 街上的行人倒是比以往要多上许多, 手里提着东西, 有说有笑, 令得这落雪的傍晚热闹起来。
街道两旁的小吃店散发出诱人的食物香气,其中一家烤肉店,切了薄薄的肉在烧烤架上炙烤,刷一层油, 刷一层孜然,舒展开的肉片便在调料浸透中尽情释放了酥嫩可口, 引得尚未吃晚饭的人路过,暗暗吞一口口水。
商家民房外头都开始装饰红缎带绕绿松针环、中间系金铃铛的圣诞节装饰品,从对外展示的橱窗里头望进去,还能望见装饰了大半的圣诞树。
今天是十二月二十三, 但浓郁的节日氛围早早便萦绕在锡比乌古城上空。
一把安静的小红伞默默穿过街道和人群,径直往在热闹中稍稍显得冷僻、至今仍作响着机器声音的工厂。
距离工人们下班放假还有十来分钟,红伞便在工厂门口停顿了,似要等待什么人。
那伞下的人穿了粉粉嫩嫩的一件外套,外套连着的帽子有两条兔子耳朵, 那挑染了糖粉色的金发上戴着同色的护耳耳包。
小脸有些泛着冻过的红,涂了润唇膏的粉唇微微抿一抿,虽翘首望着工厂里头, 但很有耐心,这么在雪里站了好一会子也不见烦闷。
倒是厂子里头有个穿黑棉衣的老头从窗户里望见了她,慢慢走出来,用罗马尼亚语问了几句什么话。
莉莉其实还不太能听懂多少罗马尼亚语,他又说得有些快,依稀分辨出“谁”“帮助”的意思,摆摆手,用英语回答道:“我来接人。”
老头的话便顿了顿,待一张口,指指天,指指外头,又是一通更加听不懂的话。
莉莉原本还试图配上肢体动作解释“她来接人”,显然并没有起什么作用,只得弯弯唇,用听不懂时作为标准应答的微笑面对他。
简直是鸡同鸭讲。
她面上的微笑要略微僵硬起来时,工厂里传出敲铃的叮叮声,老头背后的大门终于敞开,哗啦涌出一片收工回家的工人。
莉莉对那老头说声吐字归音不大规范的“(谢谢)”,伸长了脖子在一群男人里头搜索,突然眼前一亮,雀跃地叫起来:“詹姆斯!”
这个厂子开的工资不高,愿意在这里工作的青壮年并不多,会到这里来找人的漂亮小妞更是屈指可数,一时之间男人们的目光便纷纷落到莉莉身上,心里头暗暗地有些羡慕。
那被她叫着名字的男人原本低着头走在最后面,听见声音,给半旧的黑色围巾遮了一半的脸抬起些,沉默的暗绿瞳人中一下子便倒映着她的脸,待终于走出来,已是将扑过来的小女人抱了个满怀。
哪儿想到竟给这刚入厂不久、不声不响的闷葫芦捡了这等便宜。
有人心里暗暗道。
此时已是停了雪了。
冬兵接过莉莉手中的小红伞,那伞面上尽是她在家里无聊用签字笔画的涂鸦,收起来,低声问:“怎么来这里。”
“我下午不用工作,店子里直接放假。”莉莉道,把手放进他戴着手套的大手里,“过来接你下班。”
这样子再寻常不过的对话,任谁也想不到说话人昔日会是九头蛇。
那暗自嘀咕的人倘若知道“捡便宜”的男人是令人闻风丧胆的冬日战士,恐怕要真的吓破了胆子去。
洞察计划的失败令得九头蛇元气大伤。皮尔斯死在神盾局总部大楼,坠毁的天空母舰下掩埋着不知道多少具九头蛇特工的尸体。
但正因它元气大伤,才给了莉莉同冬兵离开的机会——亦有汤姆配合的缘故,两人出了美国辗转几个国家,才在罗马尼亚暂时落了脚,生活了不过将将好一个月。
房东只知冬兵是个返乡的罗马尼亚青年,带着美国女友,旁的便不大清楚。给过一点钱,商量出三个月三个月续的租房合同,交待了关于房子的各种注意事项,就很少露面。
伪造身份证明,日常用现金,一时倒也大隐隐于市地能过几天安稳日子。
莉莉在小面包店里面当收银员——因着脸蛋漂亮,虽不会说几句罗马尼亚语,却能招揽顾客,阿拉伯数字是讲罗马尼亚语跟讲英语的人都通用的,并未存在多少障碍,店长便破格雇用了她,工资不高,应付普通生活开销还算足够。
“今天我做饭。”莉莉同冬兵在街道上慢慢地走着,掰手指数今天买的菜,“土豆……土豆炖牛肉,好不好?”
盘子里土豆的量大概要比牛肉多出一倍。毕竟钱要省着些花。
真正两个人一起生活才知道,原来冬兵真的会做饭。味道尝着……竟有好些做得比她还要可口,莫名给人点挫败感。
冬兵没说话。
此时天已完全暗下去,过桥时起了一阵风,莉莉便拢一拢外套的领子,将脖子往温暖的外套里缩了缩。
那将她手握在掌心的大手突然松了开去。
莉莉抬头去望身侧的男人,眼帘中首先出现的却是被他从脖上摘下的黑围巾,尚存的体温连带着他独有的味道便这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