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沓沓很怜悯她。
“我……如果没有我……她……不可以……”
如果没有我,她就不行。站在雨里失落的女子低着头,被雨水打湿的衣服和头发。
“你觉得你很伟大么。”殷沓沓轻声地说。“其实你连条狗都不如。”
救救我……花膏攥着她的脚踝,死命地往她身边挪。殷沓沓蹲下来,摸着她的额头。这种摸宠物式的摸法让花膏的眼睛暂时地雾化了一下,然而她抓住了殷沓沓的手,一条带血的手镯。
“你想活下来吗?”
花膏将嘴巴凑到殷沓沓耳边,却什么也没说。她只是使劲拉住殷沓的手,眼里写满求生yù_wàng。
“太晚了。一切都太晚了。在那个夜晚,你犯了你这辈子犯下的最大错误。我告诉过你了,杀掉她……如果你不杀她,她就会杀你,我没说过吗?”
李言推开殷沓沓,蹲下来,瞪视着花膏。花膏缩回了手,装死躺在地上。
就是这个人……曾经一次又一次地在家里等她回来,给她做饭,也曾在黄山顶上,一步步背着她爬山。“为什么啊?”“什么为什么啊?”“为什么要背我啊……快放开啦……大家都在看……我很重的……”“没什么,我力气大,能背你!”在山顶上看的日出,潮湿而闷热的森林的感觉。就是你吗?……我的感觉已经混乱了。但是我的心一片明净,你为我做过多少?……
那一刀捅下去人就会死的。花膏马上要死了。面临这样崩溃的情景李言反而镇定了。她心里充满哀伤,充满了空灵的自由感。终于……我不再恨你……
“我们两个之中总有一个要死掉,否则我们就会一起不幸福。我想给你留一点尊严。你还爱我吧?……我不舍得,让你在烦燥中死掉。我不想要你继续不爱我,还留在我身边。我想给你一个痛快的死,这样你就能解脱了。”
“谢谢啊~”
花膏转过头来范伟式地来了句,“谢谢大哥。”
“哈哈。”
李言笑了,泪水掉到地上。
“我,一直觉得亏欠你。从你帮我解决了吴樱秾。其实我不在意钱,不在意地位,那些东西,全都有什么呢……但是我想要你的爱。你说你有s倾向,我还比较高兴,不管你在床上要我做些什么,至少这还是一种偿还的途径。所以我很高兴。但后来你连床也不跟我上了……我们还有什么?共同的回忆吗?共犯的回忆?我们只会相互折磨,像所有死到临头的爱情一样……我知道这于你而言很痛苦。”
她轻轻抚着她的后颈。脖子像被蛇爬过一样粘腻的触感。似乎在死前,疼痛感会退缩,而这种麻木般的感觉开始了。
“因为你——还爱我吧?你还爱我吧?那我就不能让你更痛苦。我相信死在我手里也是你想要的,因为我并不想要别人占有你,连死也是……”
花膏点了点头。李言将她的头摁在地上,“别动。”
愧疚感……
“我不想恨你。我一点也不想。但是社会逼我走上了这一步,还有你。别恨我。”
我想让你好好地死,有尊严。我受不了没有尊严这件事,即使我已经没有尊严了。你要好好地死,别受罪。死在我手里,好过死在不知名的小鱼小虾手里。看着我,我是你的爱人啊。
“殷星色。”
殷沓沓叫她的名字。
“啊?”
“你恨花膏吗,这个女人?”
“恨。我恨她。她已经成为了我的耻辱。”
“但是你不应该恨她的。”
“你不明白。”
“我明白。她是你不能爱,不会爱的耻辱,是你的爱情最终破灭的证据。——因为她是你能找到的在世间最爱的人,最关心你的人,你想的是,如果这样的女人都无法使你全身心爱上,那你就彻底输了。所以这侧面反映了她确实是你爱的人啊。”
“不,我已经无法爱她……”
殷星色有些动摇,她有些烦燥。这种烦燥促使她拔出刀再捅了一记。血液溅在暗色的茶几上不很明显,但是血有几滴溅到她脸上了。那刀柄上银色的星星也被染红。
“彻底不爱就没这回事了。怕就怕,卡在爱和恨之间,摇摆不定。但是你为什么要恨她?……”
“我不能恨她吗?”
“你可以恨任何人。”
“那我为什么……”
“你怎么就不明白,恨是没有问题的,我支持你恨任何人,恨任何动物,恨家具,柜子,碗筷,都可以。恨是没有问题的,哪怕你恨到想杀人,想鞭尸,想杀了他全家,□□他祖宗十八代然后将他曝尸……这都没有问题。唯一的问题是——”
“你得找对对象。”
“为什么是花膏?这女人如果要排名的话,得排到最后。因为在她前面有一大串名单,你知道的,你遇见的人,侮辱过你,伤害过你,强迫过你的人……很多,很多。多到用excel的行数都算不过来了啊——因为你的敌人几乎是全世界,对吗。你软弱的心灵里却拥有不安,破坏,反叛的念头,这让你被全世界压制。叛逆是不允许的,而你亲眼目睹被镇压的无数反叛行为。我们日常的每一件小事,比如,早恋被父母责骂的少女,没有结婚对象被父亲逼婚的女人,结了婚没有孩子,被周围指指点点的女人……女性的被歧视感不断扩大,而你在看着这些事情发生的同时,不安感愈大,就不敢表露你真实的想法。做出那些事的,赞同那些行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