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丢,就冒险去拿,而且徒弟还带领导们去出事机床看了那块依然卡在里面的表。”
善有恶报,百口莫辩。
唐漾心里宛如放了块石头,又重又堵。
“陈张刚的手是齐腕断的,他本来接了个假肢,辞职的时候也扔了。后来那徒弟一路上爬,现在在九江位高权重。”想到什么,支行行长补充,“当然,在没看到九江内部档案之前,那些工人可能是空口乱说。”
下一句,支行行长再补充:“但我问了将近十个老工人,他们部门不同,退休时间不同,自陈张刚离厂后都没联系过。”一个人可能造谣,但十个人说词都一样的话……
上世纪七八十年代的工人,就是镶着金边的铁饭碗。
如果陈张刚当时没救徒弟,如果没有那场意外……
可是,没有如果。
支行行长说完这段,电话陷入短暂的沉默。
半晌。
“我不是个重情义的人,我也快到退休年龄了,一直都是得过且过不求进步不求退步,这次很冒昧,但我还是想说如果可以的话,我这边把陈张刚的件递上来,唐处长你能不能稍微,”支行行长顿了顿,“关照一下。”
唐漾办公室电话会自动录音。
唐漾屏了一下呼吸,吐气。
她点开汇商a市春季信审相关条例修正建议,把有陈张刚持有的保险赔偿合同那个大项“特殊抵押物-有明确估值或定价的票据合同”的优先度提前三行,并加粗表明自己改动的这一处。
唐漾动作很快,话说得很冰:“工作少谈个人感情,条件符合我自然过,条件不符合自然不过,”唐漾说,“申行长以民为本固然好,但还是要考虑大局,当然,我这话也冒昧了。”
支行行长后知后觉唐漾用的座机,后背起着汗,连连应下。
又说了两句,唐漾挂了电话。
五点半下班,唐漾没动。
同时,递件一向要半个月的支行行自己这几天整理的陈张刚具体贷款资料递了上来。
唐漾这边很快根据条例写下意见。
她翻到后面逐页签章时,视线落至写着“陈强”的某一处,面上的表情渐渐凝住……
汇商大楼,一格格灯光逐渐熄灭。
到最后,只剩唐漾一盏。
唐漾看完资料到车库,已经晚上七点多了。
好久没这么加班,她先到邻近的新光天地买了东西,再开到医院。
她没去找蒋时延,反而去了楼下的病房。
那扇门虚掩着。
唐漾推开时,陈强正坐在床上,面朝着窗外。
窗户开了一半,雨飘到他脸上、身上,他就着细雨吹曲调婉转的口哨。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
“你会吹口琴吗?”唐漾放轻脚步,进去。
之前她照顾蒋时延,在电梯里碰到过陈强父子,陈张刚给陈强介绍了她。
陈强口哨停下,人却没转过去。
唐漾把东西放到他床头,解释说:“好像能哼长亭外古道边的人都会吹口琴。”
陈强觉得这是歪理,但仔细想想,自己会,自己以前认识的口琴社团的人也会。
大学时代的记忆太模糊,他扯了扯唇,缓缓转过身,对唐漾道:“坐。”
唐漾礼貌颔首。
坐下后,她没说贷款,也没说陈张刚的事儿,唐漾无比平淡地复述之前在办公室看到的那份材料:“陈强,25岁,曾就读于南津中学,高三参加数学竞赛获环亚太地区铜奖保送交大金融专业,大二因成绩优异提到经管实验班,同年暑假,因故意伤人罪被开除学籍并入刑两年,出狱后,在南津煤厂跑货车,”唐漾说,“你打的那个人,是当时九江钢铁厂的厂长,魏长春。”
以前,陈强听这些会很崩溃。
现在,他笑笑:“你想表达什么?”
唐漾交换了一下双腿交叠的姿势。
都是聪明人,唐漾直接道:“你自学过多门编程语言,建模能力也很强。投行很少收大四以下的实习生,你当时大二,是个例外。”
投行两大特点:做牛做马,以及走在时代最前面。
在热点变成热点之前发现热点。
唐漾看问题很透彻:“开除学籍意味着你要重新高考从零开始才能得到很多人随便混四年就能拿的文凭,所以你出狱后一直很抗拒自己的过去,也很抗拒自己的专业,宁可开货车也不愿意重新拾起。”
“但其实你选择开货车也有讲究,”唐漾说,“煤厂利润高,但深夜货车经常会遇到抢劫,你的出狱证明在其他地方是减分项,在这里是加分。”
“随意点评别人的选择特别鲁莽。”陈强笑。
“我陈述的是客观事实,”唐漾很平静,“陈强,你已经死过一次了。”
陈强笑意僵住。
唐漾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陈强,当你上周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