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刮得沙沙直响,不知为何,元琅忽然觉得四周氛围阴暗幽冷起来,丛林那头传来阵阵声响,让她不自觉收起了脸上的笑容,是他们回来了?
只见两条领头的巨狼,他们低低垂着头,兽眼黯淡宛如枯竭的灯盏,一声不吭地将黑漆漆的灌木压倒,清理出一条路,让第三头背着土狼的同伴走出。
许清清一声不吭,她的发丝凌乱,双眼红肿,面色惨白,脚步虚浮,两手颤颤地放在土狼嘴旁,接住一路淅淅沥沥从他嘴角流下来的鲜血,双眼眨也不眨地望着伤痕累累的他,跌跌撞撞地勉强跟上第三头巨狼的脚步。
往日生机勃勃的土狼正软绵绵趴在同伴身上,一动也不动,他身上流出的鲜血将同伴壮硕笔直的背脊染得极艳,腰腹起伏也变得极其微弱,仿佛已没了呼吸。
“阿狼,阿狼……求你睁眼看看我好不好,快醒醒,求求你不要吓我……”许清清一路走来,手中的鲜血早已盛满漫出,一滴滴顺着她的手臂往下滚,在干净衣衫上晕成一朵硕大血花,年轻姑娘的嗓音此时已趋近沙哑,蒙上一层绝望阴影,眼泪大颗大颗地滚落下来,发间也插了两片树叶,然而面对如此狼狈的自己,她却像是无知觉一般,一步步往前走,眼中只有为保护她被灰熊击至重伤的小公狼。
“清清!”元琅见少女和小公狼这副模样,瞳孔当即惊得一缩,心里咯噔一声,如坠万尺冰窖,只觉得心田在霎那间卷起惊涛骇浪,犹如平地升起的疾风闪电,雷霆万钧地扫过,遍地焦臭残骸……
她匆忙踏过满地的蛇虫尸体,向他们走去,尽管只是几步路,这短短的时间里她的整张脸变得铁青,让自己垂在身侧的双手不可控制地微微颤抖起来。
巨兽和墨色巨蟒望此情景,顾不得蹭去身上的水珠,空气中弥漫的浓烈铁锈味,在同伴背上陷入死寂的狼少年,如一根极长的钢针,直直击中两兽的眼球和心脏,他们三两步冲上前去,用兽语同归来的同伴快速交流几句,引着他往山洞里走去……
洞穴内,除了昏迷的巨狼外,其他进入洞穴的雄兽都化为人形,围着他忙碌起来,巨兽站在土狼身边,双眼死死盯住他身上的可怖抓痕,那从嘴下直至肚腹的巨大伤痕与流了一地的鲜血,这头年轻的大猫忽然沉默下来,他将头低下,大半个身子隐没在阴影里,一动不动,犹如一尊雕像。
元琅和许清清两人坐在洞外的树桩上,两个女人紧紧靠在一起,悲恸绝望的气氛如无孔不入的病毒,将二人彻底笼罩起来。
见许清清在冷风中不停颤抖,元琅伸手揽上她的肩,却发现她朝自己举起红通通的手,泪眼汪汪地抿唇:“元琅姐,他会不会死?”
“不会,绝对不会的!你们家阿狼的生命力是最旺盛的,他那么喜欢你,怎么会舍得丢下你孤零零的一个人,你看阿猫他们都在给他处理伤口,他会逢凶化吉的……”元琅将许清清用力搂入怀中,所有安慰的话语此刻都苍白无力的紧,除了给对方一个坚定的拥抱外,她再也想不出其他。
“我好难过,为什么我一点都帮不了他,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挨打,看着他倒下一次又站起来一次,我好恨我自己,什么都做不到……”
她的双眉深蹙,深呼吸两下,极力克制自己的情绪,不至于因愤怒而乱了分寸,半晌后克制住唇齿,不让自己说起话来咬牙切齿的意味太浓:“清清,你告诉我们……是谁,到底是谁把你们两伤成这样的?”
许清清从元琅怀中抬起头,眼神呆滞地望了她半晌,像是有些脑袋反应不来,她将自己沾满鲜血,颤抖个不停的手握上她的,心底累积的绝望情绪再一次彻底爆发,扑在元琅怀里哇的一声,嚎啕大哭起来:“元琅姐!阿狼他……阿狼他为了保护我,被一头熊掏了心窝子……他让我躲在草丛里,不要出来,那头熊个头那么大,爪子也那么尖,连着刺了他好多好多下,那每一下,都扎得我好疼,好疼啊……”
望着强撑了大半夜后终于痛哭出声的许清清,元琅不知道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感觉脸颊一热,竟是被她的话语刺激的也流下两行清泪来,久久无言。
她不知道如果躺在那里的是巨兽或是大蟒,自己会不会变得比许清清更悲怆,不敢去细想,如果他们有一个变成这样,自己应该会变成一个疯子吧……
“清清,希望你能够牢牢记住,他今日所受的每一道伤,流下的每一滴血,折断的每一根骨头,都是为了保护你,你是他愿意赌上性命,为之一战的宝物,你于他而言,比他的整个生命都要珍贵……”元琅吸了吸堵住的鼻子,将许清清重新搂入怀中,一字一句地开口道:“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好好照顾自己,好好照顾他,终有一日,我们会一同血刃那头畜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