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夹道虽是死路,靠着云梯却可兼顾四方街闾,墙边生了刺槐,若遇火情极其碍事。”
沈穆时语气和缓,娓娓解释。素娥偷眼看他,只觉他袍袖翩翩、风姿卓然,又想起他方才从自己胸乳间取出那朵槐花的情状,脸上又有些烧起来,低着头讪讪道:“您怎么什么都知道。”
“外放这些年,走了多少地方,若再一无所知,岂非白吃米粮。”沈穆时悠然说着,忽地玩味一笑,侧过脸看她:“我以为,卿卿会问那裴大人的事。”
相处这些时日,他发现这小丫头有着奇异的生存智慧,看着好奇心重,总爱问些奇奇怪怪的问题,实则最是聪颖,遇着不该问的事她多一句话也没有。
如今他主动提及,素娥稍许有些不安,半晌才道:“方才提到的裴大人,莫非是西山别苑那位?”
官场上姓裴的大人不多,御史台的便只有一个。她从小便是熟读各家谱系长大的,稍长些父亲更是有意教导,将朝堂上牵丝绊缕的关系细细剖析给她听。 裴含章裴大人,可是赫赫有名。
此人年轻时也是个才子,在江南仕林中颇有名望。三试不第,最后一次才一鸣冲天,被当时的次辅李鼐相中,做了李家的乘龙快婿。后来朝堂更迭,李家败落,他却历经三朝不衰,是有名的铁笔御史。
武帝刚登基那会儿,亲王赵吉仗着拥戴之功骄横跋扈、擅自拥兵,也是裴含章上书弹劾,使赵吉入狱。赵吉的党羽群起保奏,张太后也有意为他说情,裴含章据理力争道:“刑赏者乃朝廷之大事!若有功不赏、有罪不罚,则善无所恃、恶无所惧,何以正本清源,维持国是于不坠……”退朝后又在中正殿外叩首不去,终于逼得武帝痛下决心,斩了赵吉。自此宗室子弟多有收敛,京师风气为之一肃。
素娥从小便是听着这样的故事长大的。当然张贺对此事另有见解,说裴含章不过是窥测出了武帝心意,出头做了这椽子。不过无论如何,他此番是赌对了,不但讨了武帝欢心,自己在仕林中也是名声大振,隐隐有领袖之势。
便是这么个人,竟然也会在女色上栽跟头么?刚才那兵马司知事言辞闪烁,那裴大人养的外室必有问题。
素娥心里闪过无数疑虑,西山密室中那癫狂的一幕重又浮现眼前,那外室,莫不是和怜奴有什么关系?如果是,是谁设的局?
她想不明白,也不敢想下去,有些迷茫地望着沈穆时,轻声问:“我在大人身边,会不会给大人带来什么麻烦?”
如果那外室真的是怜奴,那沈穆时占着她的事,只怕也瞒不住呢!
沈穆时一直在观察素娥的反应,小姑娘灵透机敏,看她表情,只怕多少猜到一点边,不曾想,千回百转,问的却是这一句。
他有点诧异,看着那双纯净的水眸,缓声问道:“若有妨碍,卿卿又待如何?”
第二十九章 清宵半淫玩悬玉环
“卿卿又待如何?”
素娥眨着眼,眼底现出一丝迷茫,这是她不曾深想、也不敢深想的问题。
好半天,她才磕磕巴巴地说:“我听说,宫中有种药,服了便会陷入深睡,再也不会醒来……若是实在无法,您就悄悄给我服了,也别提前告诉我……”
说到这里,她哽了一下,自己也知道这是妄言。她若不明不白死在他府中,岂非更增加麻烦?
最后只好垂着头,低低地说:“若是实在无法,您就把我送回去吧……”
街角传来猴戏的开锣响,孩童们喧哗着往那头涌去。热闹的人流里,少女荏弱的肩膀被浓墨重彩的节庆灯光压得愈显单薄。
“把你送回去么?这却有些迟了。”沈穆时仍是一副八风吹不动的表情,看着她瘦削的侧影缓缓道:“前些天中宫采选了一批美人,圣上说嫔妃已有定数,留了几名侍奉太后,其余的皆分赐给了臣下,我见圣上心情好,就将你一并讨了过来。”
素娥先还只是恹恹地听着,到得最后一句,霍然抬起头来,满眼都是不可置信的亮色。
沈穆时顿了顿,继续道:“朝廷有例法,奴籍不好轻除,只是从官奴改做了了私奴。”
素娥却已经高兴坏了,眼里亮晶晶的,双手扯着沈穆时衣襟漫摇:“那,从今往后,素娥就是大人的人啦!”
沈穆时帮她顺了顺鬓边碎发,挑眉道:“现在才是我的人么?”
素娥双颊微红,现出一点娇态,拈着他衣角轻声道:“一直是呢……”
这一低头未语先羞,眉梢眼角春情流溢,新蕊初开的风情又与那等熟妇不同,真真勾人得紧。
沈穆时心中一荡,忍不住低头悄声道:“卿卿难得出门,我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