允远表情沉重,却有一股挡不住的锐气藏在其中,“不瞒老太太,我不但不欲向成国公谄媚。我更要告他,告他勾结海盗假扮倭寇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更以此为借口向朝廷索要军饷空额,朝廷军饷开销巨大,只等加重各省赋税,本朝的赋税比太祖时高了两倍之多啊。”
长房老太太就算早有准备,仍旧不免攥紧了手里的佛珠,到吸一口凉气,“成国公竟敢如此,”说着微微一顿,“你想要参倒成国公。也要想想京里握有军权的勋贵、宗亲哪个也不干净。”
陈允远听得这话站起身,郑重跪下来,一头磕在地上。
长房老太太身边的白妈妈见状吓了一跳,忙退了下去。
“若是我有差错。求老太太帮衬我两个小儿。让衡哥长大成人,琳怡能嫁个好人家,我两个孩子从小被教的质朴、仁孝。将来定不会忘了老太太大恩。衡哥若是能出息是最好,若是不能这几年儿子存的银钱可让他回乡购些田地度日,儿子打听过萧氏族里的弟子不乏有在乡下家境还算殷实者盼能娶贤妻,琳怡能嫁过去生儿育女也可安稳一生。”
长房老太太皱起眉头,“这就是你为儿女想的出路?”
陈允远点头再叩倒,“大丈夫忠孝不能两全。儿子这次回京就没指望能全身而退。”
外面的白妈妈听得这话一瞬间汗透了衣襟。原来三老爷心里竟是这般的打算。再抬起头来看到屏风后脸色苍白的琳怡。
白妈妈惊讶地张大了嘴。
琳怡伸出手来示意白妈妈噤声。
长房老太太和陈允远并不知道琳怡借口溜过来偷听。
长房老太太借着问,“那小萧氏呢?”
陈允远黯然道:“若是我没了。她必然不出几年就要随我而去,我不必再为她打算了。”
“好,”长房老太太将手里的佛珠拍在矮桌上,“你大义,小萧氏能殉夫也算为我陈家争光添彩,你死那日我必然带全家老少跪拜祖先,为你风光送行。”
外面的白妈妈顿时慌了神。老太太真是糊涂啊,怎么能任着三老爷乱来,想要转身进屋,手臂上顿时一紧,白妈妈抬起头看到了摇头的琳怡。
琳怡此时心里也是一阵乱跳。按照父亲的安排,一切还会和她前世经历的一样。父亲入狱,萧氏病倒,哥哥任二老太太董氏摆弄,她嫁入林家当日就被活活烧死。
可是她相信,长房老太太经过了那么多事,不会眼看着父亲送死。
所以她才想方设法让父亲在长房老太太面前说出真话。
长房老太太乜着眼睛道:“我不知道那些牌位会不会高兴,我能确定的是你的那些敌人都会万分得意,在这之前你的一双儿女先要安排妥当,你死之后小萧氏不能做主,二老太太董氏自然一手安排,你留给你衡哥的钱财就算朝廷不抄没,董氏也会搜刮干净,咱们族里也有处置男丁的地方,绑在荒僻的院落几日便断了生机。琳怡更是简单,随意将她配了出去,不但能为其他姐妹换门好亲事,更能赚些聘礼,琳怡出了嫁就与你母亲一样失去娘家的保护,只能任夫家折辱,就算是正室身份嫁进去,日后说不得连妾室也不如,生下子女将来也是一样矮人一等。”
地上的陈允远感同身受,浑身颤抖起来。
“不要依靠我这个半截身子入土的老太婆,说不得明日我就会闭上眼睛,”长房老太太睥睨地看了眼陈允远,“你以为死得其所,我告诉你,你有三不如。一不如你母亲,你母亲在陈家度日如年却没想过要轻生,生你的时候稳婆都已经放弃,你母亲却拼掉性命将你生下来,她跟我说过,别人能生儿育女,她不比别人差,也要做个好母亲,宠爱她的孩子,看着她的孩子长大。老天虽然不给她这个机会,她却给了你生的机会。二不如你父亲,你父亲为了活命能从死人堆里爬出来,虽然不承认京里的一妻一子,却是董氏的好丈夫,你两个哥哥的好父亲,他死之前至少让爱妻接掌了陈家,让两个儿子都有了前程。三不如你女儿,六丫头小小年纪就知道事事为你周全,你惹了个戏子小牡丹回来,都是六丫头想办法给我消息,让我出面帮你将事压下来,否则你哪里能大言不惭地跪在地上跟我说这些。我们家虽然是武将出身,却也知道不能有勇无谋,你祖父立下规矩让陈氏子孙文武兼修,就是这个道理。没想到你不懂得这个,偏要做个莽夫,还要搭上一家子的性命。”
长房老太太一口气将这些话说出来,开始陈允远还有些不服,到了最后他已经脸色变了几次,整个人再也没有了半分锐气。
长房老太太道:“话到这个份上你也能明白我的意思了,若是你信得过我就将心里的事都说了,我们想办法谋条生路出来,你若是信不过我,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吧!”
陈允远这才开口,“我怎么会信不过长房老太太,”说着迟疑了片刻,“老太太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