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些歇息。” 蔡泽虽强作欢笑,却掩不住心中的焦虑和惶恐。他一无所获,郁郁离去。看见蔡泽的沮丧,李斯一阵快意,几欲大喊。蔡泽,你也有今天啊! 然而,真正的痛苦,必然是建立在别人的快乐之上。而真正的快乐,却不能是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我快乐所以我快乐,你快乐所以我痛苦。 李斯送走蔡泽,躺在床上,被窝冰凉,顿感凄怆。他找不到一个可以说话的人。无论喜悦还是悲伤,都无人与他分享。他思念家乡,思念妻子和孩子。但他在思念这些的同时,却不得不更加思念另外一个人——秦王嬴政。 秦王究竟是个怎样的人?以目前为止李斯的观察,嬴政虽然只有十六岁,却已是沉默寡言,喜怒不形于颜色,心里能装事,更能想事。秦王的童年经历,和他目前的处境,注定了他不可能获得安全感。也许他就喜欢这种缺乏安全感的感觉。要获得存在的最大享受就意味着:危险地生活。 李斯算是体会到了嬴政这孩子的高明之处。他自己缺乏安全感,因此也要让他身边的人全都生活在不安全之中。他不说杀李斯,也不说不杀,让他自己猜测去。自己的命都c在君主手中,那你还不得先君主之忧而忧,后君主之乐而乐? 李斯度过了他一生中最漫长的一夜。他几乎一宿没睡,明天,会发生什么呢?
第九章 李斯的重大转折 1、暗战
第二天,秦王嬴政如约召见李斯。一个普通的郎官,受到君主的单独接见,而且是在咸阳宫正殿之内,这是何等的荣耀。在这世界上,灰姑娘的童话倒是时有发生,灰小伙的故事却罕有听闻。在很多同事眼中,李斯无疑就是个撞了大运的灰小伙。 李斯带着野蛮的梦想和嗜血的渴望,来到咸阳宫。这回会面和昨天在兰池宫的会面不同,这是一次正式的会面,这是一次解谜的会面。李斯知道谜面,而嬴政却知道谜底。 空旷肃穆的正殿之内,只有李斯和嬴政两个人。这里的每一块砖,每一片瓦,每一根柱,每一道梁,都代表着秦国的尊严和权力。在这样庄严的地方,人不自觉地便会心生敬畏。 换了地方,换了时间,李斯的心情也和昨天大不一样。昨天,他还是一穷二白,他是抱着必死之心,拼命一搏,当时只觉热血,反而并不觉害怕。今天,血已冷却,他已经有了希望,有了得失之念,这才觉出后怕来。然而,他想说的话、能说的话昨天都已经一口气说完。而有些话,同样具有杀伤力,却还不到时候说,或者不能说,不敢说。他已经打光了手中的牌,他现在能做的,就是看着嬴政出牌。 嬴政冷着脸,也不寒暄,道:“听闻先生曾为相国舍人。”他的口气平淡而自然,只是在简单地说出一桩事实,并没有任何倾向或感情。 李斯这才醒悟,为什么昨天聊得如此投机,嬴政都没有当场拍板,给他一官半职。原来,昨天晚上嬴政调查他的底细去了。李斯又喜又忧。喜的是嬴政想要用他才会去调查他。忧的是,和吕不韦的关系,曾经是他仕途上的助力,现在却很可能成为他仕途上的阻力。他心里犯嘀咕,嬴政到底知道他多少底细?他是应该选择坦白从宽还是等着抗拒从严?如果将吕不韦比作他的旧爱,嬴政比作他的新欢。要得到新欢的心,他就必须和旧爱彻底地划清界限,绝对不能有半点藕断丝连。嬴政啊嬴政,我的心里只有你没有他,请你相信我的情意并不假,我的眼睛为了你看,我的眉毛为了你画,从来不是为了他。 李斯道:“臣为相国舍人两年有余,日夜所思,为大秦而不为相国。如今忝为郎官,为吾王执鞭喝道,于愿足也。” 嬴政道:“寡人年齿未壮,国事全仗相国,先生为相国舍人,也算是在为国效力。”嬴政这话,明显是假话套话,句句都暗藏机锋,有试有探。海明威的冰山理论在此得到了完美的体现。嬴政能一直容忍吕不韦?李斯绝不相信。嬴政现在还不是时候反击,只能忍耐等待,对吕不韦纵容佯从,绝不会轻易暴露自己要对付吕不韦的意图。李斯知道,和嬴政说话,可得多加十万分小心。在嬴政面前,不仅不可强间吕不韦,就连顺间也不可以。最好就是装做对嬴政要对付吕不韦的心思一无所知。一旦捅破了这层窗户纸,暴露了嬴政心中这不可告人的秘密,则嬴政很可能便要杀他灭口。 李斯道:“相国终是相国,王方是国。为王效力,才是为国效力。” 嬴政又道:“寡人闻嫪毐也曾为相国舍人,先生可知此人?” 李斯几乎吓出一身冷汗。他怎么什么都知道?看来,在吕不韦身边,定然埋伏有嬴政的人。这孩子确实不简单。 李斯不敢隐瞒,道:“臣与嫪毐同为舍人之时,颇是亲近。及吾王恩赐嫪毐富贵之后,臣与嫪毐已甚少来往了。” 嬴政面色和缓了些,道:“寡人闻知嫪毐曾数度笼络先生,均为先生婉拒,敢问为何?” “臣虽不才,也知嫪毐能有今日,皆赖吾王所赐。臣爱富贵,惟吾王能赐。” 嬴政露满意之色,道:“昨日一晤,寡人受教匪浅。离间之计,既为先生所教,也愿先生为寡人行之。愿拜先生为长史。” 李斯拜道:“谢吾王错信,臣必竭力,不负吾王。”又道:“臣有一事相求,望吾王恩准。” “何事?” “臣孤身在咸阳,妻儿尚在楚国上蔡,已有三年不得见面。臣欲将妻儿接来咸阳,从此为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