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针法,他神色凝重了些,但也没用多久就挑了一对儿出来。
阿洵忘性大,忘了是不是那两个了,仰头看凝珠,凝珠一脸惊讶,“表哥怎么看出来的?”
程钰顺手将香囊藏到怀里,低声朝小姨子道:“你姐姐绣的最好看。”
凝珠扑哧就笑了。
程钰揉了揉两个孩子的脑袋,很是期待地道:“喊姐夫?”
阿洵嘴甜,马上就喊了,凝珠杏眼转了转,牵着阿洵往里跑,“表哥还得再过两关呢!”
程钰笑笑,大步追了上去。
第二关是在堂屋门口,如意端了笔墨纸砚出来,四喜在一旁解释道:“我家姑娘提了三个字做上联,表公子在一盏茶的功夫内写好下联,奴婢拿进去给姑娘看,姑娘点头了,就算表公子过关。”
声音传到内室,含珠红了脸,这是楚蓉想出来的歪法子,还逼她写个难的,不能故意放水。
身后是楚蓉楚蔷坏坏的笑,含珠攥了攥手,也不知他能否对上来。正替他着急,四喜进来了,楚蓉几人抢着要看,四喜护得劳劳的,“表公子说了,只能给姑娘看。”有方氏大夫人帮忙劝阻,楚蓉不再闹,放了她过去。
四喜将纸条递到了盖头底下。
含珠一手拿着红玉苹果,一手打开纸条,就见她亲手题的“雨滂沱”旁边,多了熟悉的刚劲字迹,“背媳妇。”
含珠慌得将纸条收到了袖袋里,这人,这人怎么如此大胆?不伦不类的,他怎么好意思写?
“怀璧对的还行不?”方氏笑着问,“行含丫头就点点头吧。”闹归闹,别耽误了吉时。
含珠脸热热的,轻轻颔首。
程钰马上就被带到了内室门口,这回是让他对新娘子说声好听的,新娘子应了便可以进去接了。
没人提醒他会有这么多花样,好在不是什么难事,程钰看着眼前的大红门帘,想象她羞答答的模样,一开口话里都带了笑,“含含,我来接你了。”
声音清朗,更有无法描绘的温柔。
屋里头,楚蔷楚蓉都情不自禁地笑了,方氏头回听外甥说这种甜蜜话,莫名地替外甥脸红,而新娘子早已羞红了脸,全福人提醒了好几声,才从那腻死人的甜蜜里醒了过来,羞羞应了声。
得了许可,新郎进屋。
一屋子人,女眷们忙着一睹新郎官的风采,看见身形高大丰神俊朗的程钰,眼睛都有点不够使了,程钰却没看她们,直接走到被盖头遮掩了容貌的妻子面前,将手里的红绸塞了过去。
含珠看着眼前男人的红袍黑靴,轻轻抓住,然后被他牵着一步步往外走。
耳边是阿洵兴奋的声音,告诉表哥他也要嫁过去,是他笑着应好,再教阿洵改口喊姐夫,是妹妹偷偷的笑声,无忧无虑。那一瞬,含珠仿佛像是进了梦,又像是跟他一起飘在云上。
她满心欢喜,正院堂屋里,看着程钰美滋滋牵着女儿走了过来,楚倾心里酸溜溜的。旁人家嫁女儿父亲都会告诫女儿嫁过去好好孝敬公婆相夫教子,楚倾才不管客人怎么想,劈头盖脸威胁了程钰一顿,“菡菡是我的掌上明珠,你死乞白赖非要抢去的,今日我就警告你,婚后你敢让她受一点委屈,我立马接她回来,你这辈子都别想再见她!”
他这一吼,屋里屋外看热闹的都唬住了,阿洵许久没看到爹爹生这样大的气,更是害怕地抱住了姐姐。旁人或震惊或是无奈好笑,含珠却陡然落泪,楚倾欠楚菡的,可她欠楚倾的,欠他一个真相,欠他这份护女之心。
“岳父放心,我若让含含受一丝一毫的委屈,必遭天打雷劈。”程钰利落无比地朝楚倾跪了下去,眼前却是几年前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江寄舟。当日他发誓绝不加害含珠姐妹,如今他娶了含珠,自然要再承诺一次。
楚倾冷哼一声,听到全福人悄悄与方氏耳语要出门了,他深吸一口气,走到女儿跟前蹲了下去,“菡菡上来吧,爹爹送你上轿。”
方氏与全福人马上从两侧扶住含珠。
含珠慢慢趴到了楚倾背上,感受着男人宽阔的肩膀,有力的手臂,稳健的步伐,眼泪流个不停。曾经她只怕楚倾发现真相惩罚她们姐妹,现在却是又害怕又愧疚,楚倾再坏再对不起妻子儿女,他对她都是掏心窝子的好。
她眼泪多,打湿了他背上衣衫,楚倾感觉到了,说来奇怪,他舍不得女儿哭,可女儿因为不舍而哭,他就忍不住笑。将人放到轿子里后,楚倾轻握女儿肩膀,对着盖头叮嘱她,“到了那边,不管出了什么事,记得你是我的女儿,他帮不了你,你还有爹爹,什么都不用怕啊,我楚倾的女儿,不必为任何人委屈自己,懂了吗?”
含珠捂着嘴点头。
楚倾还有千言万语,奈何没有时间再说,最后看女儿一眼,退出了轿子。
程钰过来跟他告辞,楚倾面无表情,拍了一下他肩膀。
那一掌砸在肩上有如泰山,程钰强撑着才没有晃,再次行个大礼,翻身上了前面的高头大马。阿洵昨晚问过了,知道不能跟姐姐一起坐轿子,见表哥上马了,小家伙高兴地往那边跑,才跑两步被楚渊提了起来,抱着他去了另一匹马前。
楚淮楚泓两兄弟也都上了马,一起去送嫁。
楚倾这个当爹的只能站在门口,看着旁人将他的宝贝女儿抬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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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王府门前,听锣鼓声越来越近,早就等在这里的男客们都精神了起来,纷纷朝巷子口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