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符点点头,眼睛一错不错地望着他,忽然问:“景桓,你……你怎么会喜欢上我的,是从什么时候?”
王晟没料到他一开口就问这个,下意识地抿起嘴来,默不作声地喂刘符喝了点水,刘符见他如此表情,便知道今天从他口中听不到答案了,虽然有些失望,却也不以为意。他看着王晟的眼睛,脑海中思绪纷杂,忽然转到了上一世的王晟身上——那一世的他也对自己露出过那种带着笑意、却又好像温柔轻叹般的眼神,刘符忽地心头一震:无论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如果不是他主动挑破,王晟恐怕只会把这些心思烂在肚子里,直到他死也不会吐出哪怕半个字来——倒是他的做派。
只是那时他撑着一口气在病榻间等着自己,却一直到死都没等到,那个时候,他都想了些什么?
刘符忽地喉咙发紧,仿佛被人不轻不重地扼住了脖子,不疼,却难受得很。
“王上、王上?”
刘符闻声睁开眼睛,这才注意到不知什么时候他又迷糊起来,暗道不妙,忙又打点精神。他看着眼前的王晟,恍惚片刻,一时间,过往种种一齐涌上心头。
“景桓,我从前浑得很,对你说过许多胡话,这时不知怎么,好像一桩桩一件件都在我这眼前晃来晃去,实在难受得厉害。”王晟一愣,不明白刘符此言何意,还不等他答话,便听刘符又道:“要杀刘德的那时候,你还病着,我却对你说了许多阴阳怪气的话,你那时气得脸都白了,我虽然没说,但心里其实后悔得很。”
王晟坐在塌边,拾起他的手握在自己手里,闻言微笑道:“王上怎么说起旧事来了……此事过去已有十年了罢?臣早记不得了。”
刘符与他相知多年,如何不知他这丞相素来有过目不忘、过耳成诵之能,这时见他给自己一个台阶,却一反常态地并不顺势而下,反而摇摇头,仍继续道:“后来我教你下棋,其实教的……教的都是错的,你千万不要照着练。”
王晟点点头,“臣后来看了几本棋谱,也稍稍摸清了些门路,日后王上若是有兴致,不妨与臣再下几局。”
刘符一噎,心道你既学会了,我如何能下得过你,到时候岂不是任你拿捏,于是并不应下,反而又道:“我对大族发难时,你从洛阳赶回来,一路车马颠簸,犯了旧疾,起都起不来。可我那时气昏了头,赌气自比桀纣,你也忘了么?”
王晟笑了笑,只答:“臣只记得王上那时以人主之尊,亲手替臣穿上了鞋子。”
刘符看了他一阵,忽然低下头,翻过王晟的手,露出他手心的一道长疤,“襄阳陷落之后,我对你发了好大的脾气,说了许多糊涂话,把你赶到太原不闻不问,连你吐血了都不知道。后来你从太原回来,我反而责备你不照顾好自己。其实我如何不知,你是因为自责才不顾惜身体,若是当时我不是那般作态,政务再繁剧,你总也不至于吐血的。一晃好几年过去了,我从不好意思提这件事,但每一想起,总是坐立难安。”他摸了摸王晟掌心的疤,“景桓,你就别再替我遮掩了,责怪我两句也好。”刘符不停地自己翻着自己的旧账,一时间竟觉着,喜欢自己可当真是件苦差,天下大路千万条,王晟却偏偏挑了一条最难走的。
王晟失笑:“王上今日是怎么了?臣那时只是胃气不和,偶尔见点血丝,怎么叫王上一说,便这么严重了。要是臣当真像王上说的那样,从五年前就动不动吐血,哪能活到现在?”
刘符痴劲上来,看着王晟,只道:“你不责备我,我心里反而不好受。”
王晟叹了口气,“王上若要与臣细论,似马车中为臣穿鞋一事,更是数不胜数。臣若是为王上一一道来,恐怕连说三日也未必能尽言。王上若是想听,臣去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