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到自己失态,却也并不在季鸿面前拿乔,他有些依恋而磨磨蹭蹭地退出来,回到案板前去做菜。此时他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只能得令自己冷静沉稳下来,至少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不能再出错。
由于二娘的病,前头没有再开业,他也就有了更多的时间来细细处理一道菜。也不是专门做给谁吃的,只是因为手头就有这些食材,又没有别的事可纾解,只好来做菜,以防自己胡思乱想。
研了松仁,碾了鸡茸,把方才被他剁了头的鸡剖下鸡皮,再用鸡皮把松仁泥和鸡茸一块儿包裹起来,放在油锅里炸。烹制倒不难,只麻烦在前头的处理上,也正好给了余锦年一个冷静放松的时间。季鸿也没走,时而搭两把手,直见他神色渐渐平稳下来了,才稍稍放下心来,将方才给二娘煮的红枣蜜重热了一遍。
炸后再蒸,蒸后浇汁,一碟松仁鸡端到桌上时,所有人都有些食不下咽的感觉,只有暂留在一碗面馆的阿春是个混不知的小傻蛋,但他也会察言观色,知晓大家都不开心,于是自己也绷起了脸,沉沉默默地用完了一顿饭。
清欢抱着穗穗去房里看望了娘亲,没等到二娘醒来,小丫头就被清欢借口采买给领走了。
二娘的状况很不好,掌灯时分又突然醒来咳了几口血,夜里更是突觉痛如刀割,辗转反侧,冷汗频出,余锦年实在是不忍心,翻找出了一心留下的阿芙蓉膏,以匙匕挑了一星点,用温水划开送二娘服下。服后似乎好些,却也坚持不了太久,而且一旦体会了阿芙蓉的好处,就更是无法忍受药效散去的苦楚了。
余锦年寸步不离,整日整夜地守在二娘床边不敢阖眼,更是直接将红泥炉摆进了二娘窗前,炉上一直坐着汤药,直将整个房间都熏得药香四溢。
季鸿有心想劝他休息会儿,却也明白劝说无益,此时若不让少年为此呕心沥血,那此后一生,他恐怕都会于心不安。也就不去劝了,只时刻让段明和石星留意着些,别二娘尚未发病,反倒是余锦年自己先累倒下了。
余锦年不肯回房休息,季鸿自然也无心就寝,索性将床榻让给了傻阿春,自己则是一会儿靠在桌上小憩,一会儿又去二娘房里陪少年。如此三四日,二娘常是疼得多,不然就陷入混不知人的昏睡中,总没有安稳的时候,余锦年也显而易见地消瘦了下去。
闵氏兄弟本打算这两日就带上他们一块启程返京的,这会儿一是听闻一碗面馆发生了变故,二是因为阿春的那封警告信,只好又多停留了几天,也能给季鸿做个帮手。
又一日夜尽黎明时分,二娘将送服下去的药吐了出来,再之后无论喂什么都会尽数呕出,一瓯药汤竟这样全都浪费掉了,余锦年看着空空如也的药匣,这才意识到手头已经一点药材都没有了。
他捏着药方正犹豫着,季鸿走来接了过去:“我去罢。”
头顶还黑掂掂的,连明月都隐在了云后,早春料峭,寒风飒踏,余锦年想起之前荆忠的那张血书字条,委实不放心季鸿出门,可他又实在不能离开二娘身边,左思右想,叫来段明贴身护随,并拿出了自己的白兔毛红斗篷,将季鸿严严实实裹住了,叮嘱他快去快回,才目送他离开面馆。
因没有轿子,季鸿这一去也着实费了不少时间,余锦年杵在门口瞧了会儿,又冷又困,终于是扛不住了,上下眼皮直打架,便回房随便捡了件衣裳披在身上,仍是回到二娘房里静静等着。
石星腰间佩了刀,似尊门武神守在余锦年的门前,他以前做侍卫的本能还在,并不会因为多年没有侍奉在季家人身边而有所松懈,一双眼睛瞪得如铜铃,颇有些凶神恶煞的意思。
阵风过,一勾弯月从云彩后头探出头来,半明半灭。
突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