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早早醒来,尽管其他部分尚未醒,可醒悟了的意识还是过早地算计一切而犯下过错,所以“比人家强”这酩酊泥醉,被修正为“哪里,我也同大家一样”这一谦虚。这是由于误算而敷衍为“可不是么,在所有方面大家都一样”(尚未醒悟的部分将这敷衍变得可能,并支持它),最终引导出“谁都这样”这狂妄的结论,只不过是错乱工具的意识在此发挥着强大力量,……由此完成我的自我暗示。这自我按时,这非理性的、愚蠢的、冒牌的、而且连我自身都发觉那明显欺骗的自我暗示,从这时起以至于至少占了我生活的百分之九十。我不禁认为也许没有比我更经不起附体现象的了。
即使是正在读这书的人也会明白的吧?我之所以留下了对公共汽车女售票员的稍微肉感的话柄,实际上只不过是出于很单纯的理由,只有那一点我没有发觉。——它实在是单纯的理由。这理由,一句话,就是我关于女人的事,没有其他少年所具有的先天的羞耻。
为了避免人们指责我用现在的想法去分析当时的我,我来抄录一节16岁时我自己写的东西吧——
……陵太郎毫不犹豫地加入到不认识的朋友中间。他相信以尽量快活的行动——或者是表现给人家看的行动,被塞进了那无缘无故的阴郁、厌倦之中。信仰的最好要素——自信,将他置于一种白热的静止的状态。他加入无聊的玩笑、胡闹的同时,不断地想到的是……“我现在既非无能也不无聊”。他称此为“忘却了忧伤”。
周围的人们一直位以下的疑问而烦恼着,即自己幸福吗?这样就算快活吗?就好象疑问的事实是最为确实的一样,这就是幸福的存在形式。
然而,陵太郎自己定义为“快活”,将自己置于确信之中。
按这样的顺序,人们的心倾向于他所谓的“确实的快活”。
终于,虽朦朦胧胧但真实的东西,被强力关入虚伪的机械之中。机械有力地启动。这样,人们发觉不了自己在“自己欺骗的房间”之中……
——“机械有力地启动。……”
机械有力地启动了吗?
少年时期的缺点,是相信要是将恶魔英雄化,恶魔就满足我们。
不管怎么说,我向人生出发的时刻正在迫近。走向这旅程我所储备的知识,很多小说,一本性知识事典、与朋友们传阅的春书、野外演习时每天晚上从朋友那儿听来的很多天真的下流故事……首先就是这些。烧灼般的好奇心,是比这所有一切都忠实的旅行伴侣。就连出门的架势,也只因要当一部“伪装的机械”而显得潇洒。
我仔细研究很多小说,调查我这个年龄的人怎样感觉人生,怎样对自己讲话。因为我没有住校的生活;没有加入体育部;而且我们学校装模作样的人多,一过了前面说过的无意识的“下司游戏”的时期,几乎没人涉及低级下流的问题;最后,我甚为内向;这些情况难以了解每个人的本来面目,所以,必须进行从一的原则到“我这个年龄的男孩”一个人的时候感受到什么的推理。在烧灼般的好奇心方面,似乎跟我也完全共同的一个时期——思春期,探望了我们。一到达这个时期,少年似乎就过分地只是想女人、长出青春痘、始终头脑发热而写些甜蜜的诗。性研究书上不断叙述shǒu_yín的危害,而看到有的书上又说没什么大不了的危害,尽请放心时,从此他们似乎也热衷shǒu_yín。在这点上,我也同他们完全相同!尽管相同,可对于进行恶习时心中对象的显著差异,我的自我欺骗却置之不问。
首先,他们好象是从“女人”上,这字感受到异常的刺激。好象只需女人这字在心中稍一浮现,就变得颊面绯红。但是,我从“女人”这字上所感受到的印象,在感官刺激方面,从未感到比看到铅笔、汽车、扫帚这类字有更多的感受。这种联想力的缺乏,在与朋友谈话时也常常反映出,就像关于片仓母亲那件事的情况一样,是使我的存在变成痴愚呆傻的证例。他们认为我是诗人而理解了我。我只因我不想让人认为我是诗人(因为据说诗人这种人肯定是被女人操纵的),所以,为了能与他们的看法吻合起来,就人为地陶冶这联想力。
我不知道,他们和我不仅在内在感受方面,即使在不外露的表面上,也显示出明显的差异。即:他们只要看见女人的luǒ_tǐ照片,就立刻兴奋不已。只有我不会。而且,引起我兴奋不已的“性兴奋”的对象(那从一开始就由于倒错爱的特殊性质而经过了奇妙的严格选择)是爱奥尼亚型的青年裸像,可这毫无引起他们“性兴奋”的力量。
我在第二章,有意详细地描写了青春骚动是与此事有关的。因为,我的自我欺骗被在这点上的无知所促进。在任何小说的接吻场面,关于男人肌体亢奋的描写都被省略了。这是理所当然的、无法描写的。性的研究书籍中,就连接吻时会发生肌体亢奋也被省略了。我读到的是:肌体兴奋是只有在ròu_tǐ交接之前,或是由于描绘其幻觉而发生。我不禁认为,即使没有任何yù_wàng,只要是到了那时,突然——简直就像是来自天外的灵感——我也会出现肌体亢奋吧。心里有百分之十不断低声说道:“也许只有我不会发生。”它变成我种种形式的不安而反映出来。但是,我在重演恶习时,心中没有浮现过女人的某一部分,哪怕是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