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连点点头。
江纵指着几个不一样的字格道:“全骰,就是赌这仨骰子点数一样,一赔二十四。围骰看见了吧,就是你把三个骰子点数全猜对,一赔一百五。”
江纵拿了十两碎银扔到桌前,扬起脸对乐连笑道:“你来试试啊,我带的银子不多,输完了咱们就走,赢了我请你吃饭。”
乐连走神看着江纵神采飞扬的脸,对玩乐之事侃侃而谈,不汲汲于心,更不耿耿于怀,他是认真地在瞎玩。
骰盅一落,江纵认真盯着骰盅,顺手去牵乐连的手,悄声问他:“喂,押哪个,想好了没。”
乐连躬身押了注。
江纵噗地笑了,仰头看他:“小崽子还押全骰,这么贪心。我看晚上只能你请我吃饭了,我想吃竹荪鹅。”
乐连安静站在江纵旁边,微微扬了扬下巴。
江纵脸色微变,回头看了一眼骰盅。
骰盅一开,赫然三个“四”。
周围赌客遗憾唏嘘,互相埋怨:“全骰!早就想押这个你非不让我押!”
全骰三点一个数,一赔二十四,十两银子转眼成了二百两。
江纵倏地站起来,双手撑着台面瞪着这仨骰子,惊讶回头看了一眼乐连:“你这么会玩?”
乐连摇头:“运气好罢了。”
江纵想了想也是。
前世他俩也赌过一局,当时赌注不小,江纵想要乐连手里的一个粮行,缠着他磨了好些日子,江纵出价也合理,想买断,实在不行买几股也成。
因为当时赶上北华一带大旱,粮食颗粒无收,江纵鼻子灵,早就嗅到了这个灾难商机,可惜手里粮食没那么多,于是盯上了乐连的粮行。
乐连被他磨烦了,跟江纵提了个赌局,三局两胜,若是江纵赢了就低价把粮行转让给他,若江纵输了,就让出自己名下的一个首饰商号。
江纵勉强答应。
两人各胜一局,第三局,江纵沮丧地趴在桌面上,有点后悔,他那个首饰商号每年盈利也有十万来两,万一输给乐连,真是心疼死了。
乐连坐在对面喝茶,看着江纵趴在桌上发愁,想毁约又拉不下脸来,咬着嘴唇鼓着腮帮,把气都撒在桌子上,抠得檀木桌直掉漆。
乐连看了他一会儿,唇角微微扬了扬。
江纵抬头嚷嚷:“笑什么,我押小!”
乐连微微摇头,开了骰盅,一共八点,确实是小。
江纵松了口气,劫后余生般得意地看着乐连:“愿赌服输,粮行拿来吧。”
乐连没说什么,把几张契纸递给江纵,扇子轻轻敲了敲他的头,走了。
臭屁极了,让江纵赢得浑身都不爽。
第十七章 不轨
江纵赢了银子反倒有点紧张,把银票塞给乐连:“你拿着,都是你赢的,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出门在外可千万别再惹上血光之灾了。
乐连听话地替他收着,若是别人无事塞银子给自己,他会疑心别人另有企图,但江纵塞银子给他,他宁愿相信是纵哥宠他。
江纵还不大放心,想着赢二百两也太多了,还是输点儿回去安心,于是拉着乐连在赌坊里闲逛,打算再玩几局。
玩饿了便跟媵人要了一盘碎金小饼,江纵挑了块蜜糖心尝了尝,舔着嘴唇回头望一眼乐连,惊喜道:“这儿的点心还那么好吃。”
乐连脸色不善,右手搭在后腰的刀柄上,冷冷看着江纵右后方的一个中年男人。
他盯着这人很久了,那男人的目光偶尔往江纵身上瞟,短短一盏茶的工夫,装作无意经过江纵身边两三次,却次次仗着人多贴得极近,下身蹭在江纵腰侧。
像偷尝珍馐的老鼠,碍眼极了。
江纵侧坐在一张赌台上玩得正热闹,修长笔直的双腿垂在台边,没留意身后的动静。
中年男人不怯于一个少年的冷漠注视,甚至更放肆地伸手朝江纵腿间摸过去。
江纵玩得兴起,腰间忽然一紧,乐连揽着他的腰强行把人给拖下赌台,避开险些摸在江纵身上的脏手。
“搂我干嘛?”江纵被扰了雅兴,蹙着眉埋怨地看了一眼乐连,跟尾随自己的中年男人打了个照面。
哟,面熟。
名字早已不记得了,只记得是个专门拐卖男孩儿的人牙子,常跟在那个叫简来的西亭游商屁股后边捡点小钱赚,前世江纵做私盐生意时也曾见过几面,这人好色,曾对江纵示过几次好,恶心得江纵早饭都吃不下。
男人尾随了不少时候,却还没好好瞧见江纵的正脸,只见江纵一脸轻蔑神情,凤眼微挑,三分跋扈含在眸子里,七分俊美点缀薄唇间,颜如温玉,目含桃花,不知是谁家锦绣佳公子,溜出朱门高院找快活。
他没把乐连放在眼里,朝江纵又挨近了些,索性直接道:“公子,移步二楼雅间喝杯茶吧。”
这赌坊乌烟瘴气,没几个正经贵人会在这儿的雅间里喝茶。
金牙赌坊根本没有雅间,上边二楼是人牙子包场,把买来捡来的貌美的姑娘公子在这开价叫卖,无法无天。
前世江纵跟着几个黑帮弟兄去瞧过一眼,yín_luàn不堪,即便江纵没那么洁身自好,那地方也太脏了点儿。
江纵识人颇多,一见对方发直的眼神儿便知脑子里藏了什么龌龊勾当,他江大少爷是什么人,闻名天下的富商,手中官商黑三线独握,这地界里随便拎个还想混的就不敢有半点儿得罪江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