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们大房年底得的三分红利是一万两。更何况我细查一番,检修换新的织机只有二百零二架,剩下的全是修补,修补报的账却足有六千两,我打算去跟官府打声招呼,等修织机的那些个工人的口供出来,这账方能对得上。”
三叔脸色顿时煞白,强作镇定道:“许是绸缎庄掌柜办事不力,账都记不清。”
二叔本以为他要拿出什么东西来威胁,略松了口气,冷哼道:“我问心无愧,空口无凭,我先告你一个诽谤,等你找来的工匠拿出口供再说吧。”
江纵凤眸微眯,捻着账本书页,缓缓道:“二叔去年跟萧家布庄搭了线,萧家近些年风头正盛,林家一倒,萧家便成后起之秀,他们那布庄里铺面上的冰蚕丝缎足有三十匹。”
“二叔,咱家的冰蚕丝缎是绞丝银绣锁边,翡翠羽线封花,不仅瑾州,这织法在整个南安也是独一份儿。您说,萧家怎么就有这独一份的冰蚕丝缎呢。”
二叔冷笑:“那都是老工艺,怎么就成独一份儿了,苏州的绣娘人人有这手艺,萧家能弄来也不稀奇。”
江纵眼神渐冷,从袖中摸出一片布料,扔在桌上。
日光映射下,雪白绸缎似有七彩色泽,如夕照虹霞,流光辉映。
二叔扯起嘴角:“你想说什么?”
江横已经心知大哥意欲何为,放下毛笔,捡起那块绸缎,仔细翻看,小声道:“虹霞封绣,是我娘独创的织法。天下只此独一份,因为手艺只传给了几个绣娘,所以每年最多能织出三十匹而已,二叔全给了萧家……那我们的老主顾呢?”
江纵挑眉笑道:“账上作假不说,还推了我爹的老主顾,是因为萧家给价到一千两每匹让您动了心呢,还是想彻底架空这绸缎庄,今后全部利润归于你手,每年施舍我们兄弟二人几两银子呢?”
二叔脸色青白交加,指着江纵吼道:“你放肆!你们两个小犊子一唱一和,有生没养的小犊子,若不是我跟老三养着你们,你们早饿死了!”
“二叔,别这么说,之前你把我跟德韵昌做生意的消息透给土匪,这账咱们还没算。您是得意我没证据,可这人呐,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呢……保不齐哪日……”江纵凤眼微挑,“您也得一直问心无愧才好啊。”
扒在江家大院门外看热闹的快挤破了门槛,人群喧闹不绝于耳,江家刚在迎春楼丢了颜面,如今更是面子里子都丢尽了。
江纵还十分习惯享受成为众人焦点的感觉,悠哉望着二叔。
二叔忍无可忍,摔下铁芯核桃,怒道:“分家!你兄弟二人真是翅膀硬了!分家!”
江纵轻松一笑:“江横,上纸笔。”
第二十五章 分家
刚好官府来人,给江氏分家当个中人。
“分家……”江横额角渗出几滴冷汗,轻轻拽住江纵衣袖,小声问他,“自古只有亲眷不睦、家道败落才分家,咱们真不要这个脸面了吗?”
“再这么搅合下去,脸面也迟早要丢完了。”
前世江纵就是为了这个颜面吃了天大的亏,刚费力气把买官的废物堂弟从牢里捞出来,又拿了一大笔银子和一个商铺给堂妹作嫁妆,前世倒贴不讨好儿的事儿江纵早就做烦了。
更何况二叔三叔见不得人好,连给匪帮通风报信的事儿都干得出来,这么一想,金水山的劫匪八成也是二叔雇去打算杀他灭口,抢夺江家大房的财产。
江纵从袖中抽出一摞契纸,拍在石桌上,说一句叫江横在纸上写一句:“咱们江氏三家各自产业该怎样还怎样,三家合股的产业有:北街的绸缎庄、纵横钱庄、春兴粮行,苏州的军火行百战精兵阁,您二位先挑,咱把这产业分干净,别以后再磨叽。”
北街绸缎庄失火,现在损失惨重,还得筹钱赔偿今年订货的的货商;纵横钱庄已然败落,几乎一文不值;而瑾州也算得上鱼米之乡,粮食十分便宜,粮行无法抬价,利润微薄。
这三个产业都是赔钱货,二叔三叔谁也看不上,却因为苏州的百战精兵阁起了冲突,军火生意算得上暴利,一是谁也不想让出到嘴的这块肥肉,二是以一家财力,根本购不下来全股。
争执不下之时,江纵扔出一张契纸:“百战精兵阁我不要了,二十万两出让我们江家大房那一份儿。”
百战精兵阁位于苏州,为朝廷供应兵器战甲等军火,如今虽天下太平,边境却仍旧大战小乱不断,只要边境尚未收复,百战精兵阁就能一直暴利,发的就是这个战乱财。
二十万两让出三分之一的百战精兵阁,也只有像江纵这样的傻冒败家子儿能说得出口。
江横不停给他哥使眼色,江纵装傻充愣,就是看不见。
外边看热闹的闲人赶也赶不去,二叔便趁着人多,众目睽睽之下在契纸上按了手印,心里冷笑,这大侄子真是上天派来的福星,大当家的在世时,他穷尽本事也没能把百战精兵阁拿到手,如今竟轻而易举捡了个大便宜。
二叔刚要差遣小厮回去拿银票,江纵提起三张契纸:“春兴粮行、北街绸缎庄、纵横钱庄,除去我们江家大房手里的股,您二位的份儿,我全购下来。”
江横猛地一呛,瞪大眼睛疯狂拽江纵衣袖,拿口型提醒:“那得有一百万两了,咱们手里最多能凑出五十万,砸锅卖铁也买不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