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律人宽于律己,想必就是给自家师傅准备的。
“师傅你这是煮什么呢?”周小村仔细瞧着锅内黑糊糊的一团,却仍旧分辨不出是什么东西。
“既然是覆皮,那自然是需要皮了。”老白说着,用木棍从锅内挑起片半透明的东西,道,“这易容之皮,需要特殊的药液文火熬煮上半个时辰,待呈全透明状取出阴干,即可作易容之用。”
周小村盯着那片诡异的东西,忽然觉得喉头翻滚一阵阵恶心。
老白看出异状,担心道:“臭小子,怎么了?”
周小村咽了咽口水,一脸痛苦难忍的神情:“师傅,您、您就这么坦然的蹲在这犄角旮旯里煮、煮人皮?”
“啥?!”老白险些被自己的下巴砸到脚面,大张着嘴好半天才终于回过神儿拿烧火棍狠狠敲了敲周小村异想天开的脑袋,“谁说为师在煮人皮!”最后两个字出口,老白也觉得脊背凉飕飕。
周小村眨眨眼,恍然大悟般:“原来不是用人皮易啊。”
老白危险的眯起眼睛:“谁告诉你用人皮的?”
周小村无辜的皱起眉毛:“没人说,我就是想当然的……”
“怪力乱神的话本儿听多了吧!”老白打断周小村,恨恨的捏上小孩儿的脸,这回掐得绝不手软,“听好了,易容之术本就是门营生,切不可易容去害人,更不可为易容而害人,懂吗?”
周小村神情懵懂,却还是在老白越来越大的手劲儿下,可怜兮兮的点了头。
老白几不可闻的叹口气:“听着,易容以鹿皮为上,其余qín_shòu之皮也可,但终是赶不上这鹿皮的效果。”说着,时候到了,老白有些木然的把皮从锅里捞出来,走到角落阴凉处于木板上平铺好,回头又对周小村道,“我屋里有备好的鹿皮,待为师传授你覆皮技法。”
周小村点头如捣蒜,赶紧跟过去。
事实上,老白撒了谎。
其实覆皮之术,尤以人皮为最佳。但他不想告诉周小村,都说什么师傅带出什么徒弟,这话一点不假。因为师傅的某些技法上总会带着他自己的烙印,而这,都将原封不动的传袭给弟子。老白没用人皮易过容,今后漫长的岁月里也不准备尝试。且不说戴上他人之皮有何感受,光是剥皮那道工序就能把老白吓出二里地去。因此面对周小村,他自然而然的将这一则滤了过去。
其实这覆皮之术学来并不难,难的是如何做到天衣无缝的精妙。周小村用一个下午就通晓了所有技法要领,可易出来的勉强能够称之为伊贝琦姐姐的面相,却总奇形怪状,还真应了老白前些天的数落,不是颧骨太高,就是下巴太俏,要不然就是眉眼口鼻挤到了一起,颇有点兄弟间相互取暖的意味。总之,要顶着这样的面目下山,片刻就得让村民围观。
周小村还是小孩儿心性,很难在屡战屡败后又勇猛的爬起来坚忍不拔的屡败屡战,以至于晚上吃饭的时候,便一声不吭,有些闷闷不乐。
“老白,你怎么折腾咱小村了,瞧他那脸比苦瓜还苦。”伊贝琦看不过去,没好气道。
老白不以为意的笑笑,佯装叹息道:“才半天就这样,唉,想必我有生之年也看不见你出师喽。”
出师两个字让周小村的眼睛刷的亮了起来:“师傅,学完覆皮之术就没了?”
小孩儿那眼神就像上了法场的人又忽然被远处吼了刀下留人似的,灿若繁星,晃得老白的心情也跟着扬了起来:“嗯,为师这一身本事,你算是都抱过去啦。”
“师傅,”周小村忽然正色起来,“那等我出师那天,你是不是就会告诉我到底是谁灭了周家。”
老白手一滑,饭碗咣的一声落到了桌子上。好在落得正,并未倾洒,只是突如其来的巨大声响把在座的每一个人,包括老白,都吓了一跳。
屋子里寂静了好半晌,才又听见周小村说:“师傅,我知道你是为我好,怕我有危险,但这仇,我迟早是要报的。”
老白缓缓抬眼,看向自己的徒弟。此时周小村脸上再无稚气,满满的尽是与他这个年龄不相称的决绝。
老白动了动嘴,却真的不知道能说些什么。
“你啊,先把手艺练好再说吧。”末了,还是伊贝琦打圆场。
之后,三个人又聊了聊过年的事儿,报仇的话题再未被提及。
吃晚饭,老白和周小村都帮着伊贝琦收拾桌子,忽然老白想起昨夜被冻得没着没落的事儿,就让伊贝琦多弄些柴火塞进自己屋子的炕底。
“要多少啊?”伊贝琦问。
“两大捆吧。”老白随口道。
伊贝琦受不了的扶墙:“那能把你烤糊了。”
“啊?”老白显然没意识到,他光考虑柴火多烧得时间长,却忘记柴火多也会烧得更热的问题了。
共同生活这么多年,伊贝琦瞟一眼就知道老白想什么呢:“晚上又冷了吧。”
老白老实的点头。
“柴火不成,”伊贝琦道,“我给你把多放些木炭代替柴火吧,那烧得时间能长些。”
“能烧一夜吗?”老白问得认真,他真的有点害怕夜里再醒,除了身冷,还有心乱。
伊贝琦为难的摇头:“恐怕不成,顶多烧到后半夜吧。”
“这样啊……”
老白有些失望。正准备把碗筷端到厨房,就听身后周小村道:“师傅,晚上我跟你睡。”
老白这回非常争气的把碗端住了,虽然他那颗不禁敲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