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进石放下酒杯道:“好,我去叫。”
云奴儿自去招呼李师师梁红玉她们,三人都自出勾栏院,反倒是有共同的话题说。
方进石走的很慢,因为他要想着怎么才可以说的动黄金绵前去弹奏一曲给李师师听,她虽然也不过是个丫头身份,可是骨子里傲气的很,她想去做的事谁也挡不住,比如说来到这方家做小妾,可是不想去做的,任何人也勉强不得,比如说秀王赵子偁让她挑选夫君。
他走到了西院的门前,也没想到个好的说辞让黄金绵无法拒绝,硬着头皮敲了敲门,开门的刘嫂看到是他,高兴的道:“公子来了。”
方进石点头道“在的在的。”
她把方进石让进院中,小跑着去报于黄金绵知道,在她的眼中,方进石长久不来这西院中,也从不在这里过夜,是一件很让她感觉愤愤不平的事,内心也实在是为黄金绵着急,她是过来人,总是觉得像黄金绵这样的独守闺房很是不值。
方进石直走到房门口,黄金绵也未见出来迎接,只有刘嫂满面堆笑的请他坐到桌前,为他倒了一杯热茶。
黄金绵甚至连抬头望上他一眼也未曾,她正自顾着在写一幅字,红烛耀下,她秀眉微蹙,低首握了羊毫笔,在一张纸上写着数十行字,全都是工整的楷体字。
方进石见黄金绵不理睬,喝了两口茶也觉得无味,就站起身来踱到近前,只见黄金绵又是作了首词:
日暮晚云收,掩却凄凉向小楼。
岂必黄昏识寂寞,无由。
倦任清江颠倒流。
颦浅愈温柔,看尽繁华画梦休。
一曲桃夭多少事,绸缪。
漫理瑶琴又一秋。
这是一首《南乡子》词牌,方进石粗通词诗,读得懂她的这首词主要讲的还是“凄凉、寂寞”,他站在一边看着黄金绵将这首词写完,心里不免有些不痛快,黄金绵始终是没有抬头看他,可是最后一行的字体,却明显的比前几行逊色少许,也许是方进石站在身旁,终不能心情完全平静下来。
黄金绵收了毛笔,再重新审视一下自己的作品,方进石赞了道:“好字,好词。”
黄金绵终于抬起头来望了他道”
方进石一呆,黄金绵脸上毫无一丝笑意,直直的看着他,方进石只得无奈的道:“黄姑娘写的,定是好词了。”
他明知说这样空洞的好听话,对黄金绵没有任何效果,可是实在是无话可说,只能这样说了,黄金绵道”方进石只好无奈的笑了笑,没有接她,黄金绵道:“这首词写一个女人无奈凄凉,思念自己之前的意中人,你也觉得是好词么?”
方进石道:“每个人都会有难过的时候,世间事,不如意者十之,谁都会有无奈的。”
黄金绵步步紧逼着问道:“可是这个女人是你的妾室,无奈之事是因为不能和她意中的人双栖双飞,你也不愤怒么?”
方进石只得道:“我……我当然心里不快。”
黄金绵道即不打我也不骂我,还称赞我写的好词,天下间还有像你这般懦弱窝囊的男人么?”
方进石让她这话噎得哑口无言,本来想着好好给她说说让她去弹个曲子而已,却没来由的让她这样嘲骂,心里怒气慢慢升腾。
刘嫂看形势不对,赶紧过来想要劝一劝,她刚说了句“刘嫂,你先回自己房里去。”
刘嫂叹了口气,只得自己出去,顺手带上了房门。
黄金绵盯着方进石看,似乎准备着和他大吵一场,方进石心想:她不知又吃错了什么药,今日找寻着来吵架。
这时,一阵寒风吹过,那窗格子竟是没有关上,顿时将桌上烛火吹熄,房内陷入一片黑暗,黄金绵站在原地,动也不动。
方进石走到窗前,伸手把窗子关好,缓缓的道:“怎么连窗子也不关上,这么冷的天。”
黄金绵忽然骂道怎么从不见你骂过别人?你是个蠢才,蠢猪!”
方进石站在窗前,头也未曾回过来,好似没听到她的痛骂,反而自言自语的道:“这窗子关不紧了,明日要记得找木匠前来修一下才成。”
黄金绵发狂的冲到他面前,伸手抓了他的衣襟骂道:“你听到了没有,我在骂你是懦夫,是蠢猪。”
方进石使力掰开她的手,整理了一下衣襟道:“你骂就骂了,我不会和你吵的。”
黄金绵怒了道”
方进石道:“你自己不痛快,我何必要让你扰的也不痛快了,对我有何好处?”
黄金绵猛然愣住,定了一下,伸手拿了身边桌子上的那首词,狂怒的将它撕成粉碎,气恼的丢在地上,又一脚把凳子踢翻,怒道:“是了,全天下就我一人不痛快,我快要疯掉了,连找个人和我吵吵架都没有。”
她骂完了,最终一下子蹲在地上,许久没有什么动静。
方进石心里可怜起她来了,虽然她钟情的是秀王赵子偁,虽然她这么痛骂着方进石,可是她绝对是一个性情中人,和梁翠容的沉稳大气,云奴儿的媚眼如丝,完全是相反的类型,她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都会从表面显露出来,从不作假。
他走到桌前,用火折子去点燃了烛台,火光刚刚点起,黄金绵忽地从地上站起,冲到桌前挥臂将烛台打翻,烛台从桌面上落到地上,顿时熄灭。
在这短短的光亮时间中,方进石已然看到她泪流满面,他挠挠头皮,想要上前安慰两句,一时词穷,找不到合适的话语来。
黄金绵打翻烛台,是不想让他看到在哭,也许今日对她来说,是个值得记念的日子,这日子或者和赵子偁有关,才让她脾气变得忽然狂燥,终是管不住自己。
方进石站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