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
他们达成了一致。
玛丽的葬礼举行了,她的坟墓上甚至难以拜访摆放,因为太冷了,整个里斯镇,都无法找到哪怕一朵。白雪覆盖在坚硬的地面上,将这位贵族夫人埋葬。她的灵魂不知是否到达天堂,而躯体必然腐烂在棺木中。
许多绅士和夫人都如期出席,他们穿着黑色的大衣,戴着姣好的黑色帽子,礼节性地表达着他们的哀伤。薇薇安牵着安娜,安静地站在一旁,向前来表达同情的夫人们表达感激。
这依然是一个社交的场合。
爱德华出神地看着那块地面,他埋葬了自己的母亲,父亲,兄长,如今是玛丽。生命的脆弱,如同转瞬即逝的流星。在不久的将来,他也将沉睡于此。
雪落了下来。
“走吧。”文森特撑着伞走过来,在公开的场合,他并没有做出什么亲密的举动。然而伞太小了,他们可以肩膀相靠,而不至于引人注目。
走吧。
玛丽去世了,生活却依然在继续。薇薇安的婚礼被提上日程,然而在这个冬日中,未免显得过于萧瑟了。庄园里的女士换上了黑色的裙装,在黑色的沉默的氛围中,为婚礼做着筹备工作。
“薇薇安,你一定要结婚吗?”安娜趴在薇薇安的膝头,不舍地问道。她在短暂的时间中,经历了两位女性亲人的离开和死亡,这对她造成的影响是巨大的。现在安娜终日停留在薇薇安的身边,向这位比她年长三岁的年轻女士,寻求来自母亲和姐姐的爱与安慰。
“我们可以等到春天,那时花都开了,正好用在你的婚礼上。”安娜说,“求您了,我亲爱的姐姐,最少和我们一起过圣诞节,好吗?”
薇薇安抚摸着安娜的头发,她的婚礼被安排在圣诞的前夕,即使母亲的逝世也未能让霍尔德男爵推迟这个时间。而从另一个角度,她自己亦是迫切地希望,能够离开这里,开始新的生活。
我可怜的安娜,我走了,她该怎么办。薇薇安默默地想着。她很快就能够逃离这个庄园,而安娜才十四岁,两年后才会迎来她的社交季,那时并不会有母亲能够为她引荐。
但是我可以。
“别担心,圣诞节你可以来我的庄园。”
“真的么,薇薇安?”安娜抬起了头,她的面容如娇嫩的鲜花,纵使沉重的黑纱也不能掩盖。
“当然,”薇薇安郑重地说,“我保证,到时候会有马车来接你的。”
爱德华如约跟文森特回了托马斯庄园。绅士之间的交往并不会引人怀疑,公爵在第一天友好地接待了他,之后便很少出现。庄园中的管家和仆人都对文森特唯首是瞻,这是很少见的,尽管文森特是唯一的继承人,但毕竟公爵还活着,而且身体康健。
公爵夫人并不喜欢里斯镇。尽管他们拥有富丽堂皇的城堡,但明显同伦敦相差甚远。“这该死的乡下,连好看的珠宝都没有!”她气急败坏地翻弄着她的首饰盒,里面的宝石反射着耀眼的光芒,然而款式已经很旧了。“我要回去!回到伦敦!或者去巴黎也好。”公爵夫人对着自己的儿子大吼大叫。文森特不做声听她发泄了一会儿,身子前倾离开了椅子的靠背,露出一些不耐烦的样子。
公爵夫人有些畏惧地闭上了嘴。
“安分一点。”文森特对这个生下自己的女人并没有多少尊敬,他们之间情感淡漠,较一般贵族母子之间更甚。“在威廉继位之前,我们都不会回去。”
在威廉继位之后,他也没有打算回去。
“好吧,”公爵夫人不快地妥协了,“看在威廉的份上。”
爱德华在书房里看书。炉火烧得很旺,房间里十分温暖,爱德华坐在壁炉旁,被热气熏得昏昏欲睡。文森特推开房门,便看见爱德华歪着身子倚在椅子上,一本书逐渐从手中滑落。
他快步上前接住了那本书,随声放在旁边的小桌上。爱德华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得到了一个绵长而细腻的亲吻。
就像他们相爱了十年一样。
“在看什么?”文森特单膝跪在地面上,捧着爱德华的脸,如同捧着一滴叶尖险险欲坠的露水。他的身姿比爱德华略矮些,因此他微微仰望着他,目光专注而深邃。
“哦,”爱德华眯着眼回忆着,“一个爱情故事,我忘记名字了。”
“他们的爱情迷人么?”
“是的。”爱德华快速地回答道,继而笑着勾住文森特的脖子,“不过现在,你还要继续问下去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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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夫人,您的信。”
清晨,位于巴黎卢歇尔街道的一座小巧的别墅收到了来自英国乡下的信。这是一栋左右相连的三层建筑,临街而建,各家的女仆会提着夜壶将排泄物倒在街上,再提着裙子小心地走回去。送信的年轻人将信件交给女仆,而女仆将会在早饭时连同饮食一起送上餐桌。
“哦!是薇薇安!”年轻的麦克劳德夫人惊喜地展开信纸,她想念着里斯镇的一切,每一次来信都让她万分期待。
城里的生活并不让她感到快乐,没有花园,房子很小,进门就是阴暗的走廊和狭长的楼梯。房间内是巴洛克式的家具和装饰,浮夸而精致,又因为年岁已久有些剥落掉色,透露出一些难以掩盖的荒凉。第一次进门时,阿尔米娜倒抽一口冷气,休斯从身后上前,握住她的手手,撑住她摇摇欲坠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