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手上继续慢吞吞地往口袋里拨大米。单看那表情就知道,并不怎么待见他们。
张小柳见状也没出声,帮赵正则把背着的谷子放下来,只耐心地等高氏弄完。他看到高氏磨的那些大米都还有许多外层纤维组织和糠蜡,比粮店里买回来的下等大米还要粗糙,不过村里大部分人家都是这样吃的。他自己本身并不习惯糙米这样粗砺的口感,只是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磨细些。
高氏在那里磨蹭了许久,直到石磨里半粒米碎也见不到,才一言不发地提着口袋走了。张小柳不忙着干活,自然也不计较浪费的那点时间,见他有了才兴冲冲地扫了扫石磨,把他们带来的谷子倒了小半进去。
这里的石磨与他过往见过的并没有什么不同,直径大约两尺,一个人也能拉动。赵正则年纪虽然不大,但是干活向来都是往死里使劲。张小柳还没来得及说两人一起推磨,就看到他抓着木轴转了起来。
“两个人一起推省力些,这么着急干什么?”张小柳赶紧跟上去与他合力推着木轴转起来,一边说。
“啊,你先去旁边歇会儿,我能推得动。”赵正则紧了紧手,想让他放开。
“好了,我知道你力气够大,就让我也试试亲手把自己种的粮食磨成大米好吗?”赵正则越来越喜欢把活儿往自己身上揽,几乎张小柳干点什么重活他都会跑过来抢着做。
赵正则没想到他会这么说,脸上染上一层薄红。刚想说些什么,就被外面的声音打断了。
那两个声音都是张小柳不熟悉的,一个嗓门敞亮中气十足,另一个细声些听得不太清楚。他与赵正则对望一眼,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索性就走到门边探出头去看。
高氏约摸走出有几十丈远,不知怎么地与另一个么么在路上就吵了起来。张小柳看了会儿,那个么么的嗓门把高氏的声音压得死死的,大约是说怎么不要脸抓了我们家的鸡,贪小便宜云云。高氏则在一旁跑来我家地里的鸡,谁知是家养的?何况也没得了你的东西等等。
“果然是一家人,这做事的方式,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赵家的亲儿子呢!”虽然不甚清楚,但是张小柳很快听明白了,这时候不由得暗笑。
赵正则还在推着石磨,大概没有听见他说什么,虽然因为手上的重量显得步伐沉重,脸上却自然带着笑意。
张小柳忽然发现,这半年来他的改变十分明显。他还记得最初他胆怯弱小的样子,衣服破烂、面色蜡黄,活像歌曲里唱的小白菜。否则那时候家里见不着半分余粮,他还真不会随便“收留”下来。
转眼半年过去,他长高得快,身上也有了肉。不再是刚开始时那种闷雷子的性格,脸上也不再愁云惨淡,虽然不常大笑,却也时常流露出开心的神色。
有时候改变一个人就是这么快。往深里说,这半年里赵正则为这个家做的事一点也不比他少,尤其是在种田这件事。
“怎么了?”赵正则见他盯着自己看了许久,抬起袖子擦了擦脸,不明白地问。
“没什么,好像发现你越长越好看了。”张小柳随口说。当然这也完全不是假话,半年前的张小柳瘦得像只猴子,头脸也没有好好整理。这几个月来因为吃得多,长开了不少,每天也跟着小麦他们沐浴梳洗,整个人都干净了不少。
“我才不要好看!”在赵正则的感觉里,一个半大小子被人说“好看”可算不上称赞。他希望自己再长高点、壮实些,这样才有大力气。至于好看,他仔细想了想,自己这种粗犷的样子实在说不上好看。只有柳哥儿那样细致的眉目,才是最耐看的。
张小柳被他气急的孩子模样乐了下,没想到这么小的孩子也有男子汉意识,捂住嘴巴示意不说了,要与他一起推磨。
外面声音渐歇,大约是吵闹的两人又走远了。张小柳正数着要转多少圈里面的谷子才开始掉壳,又有人推门进来。
这回赵正则反应比他快,望了一眼就喊道:“秋明么么,你来磨面粉呀?”
旁边的小石磨就是用来磨面粉和豆浆的,张小柳闻言看去,果然看到秋明么么端着一个盆子,里面装着白米。
“原来你们在这里用呀!”他先招呼了一句,然后才回答似的说:“中午种完花生,明天要种红薯了。磨点糯米粉给他们蒸东西,耐肚子。”
他走近看了看他们石磨里的谷子,又说:这是今年刚收回来的谷子?你们手脚倒是挺快,这就能吃上了。
“是我们家里没有米了,不得已才先弄点下锅。”张小柳不好意思地说,虽然人家夸的是干活快,可是听起来怎么都像是太贪吃了。
“能吃上就好。难怪石柱最近开口闭口总说小麦多厉害,看来有你们这么能干的哥哥,难怪能把弟弟养得这么勤快。”秋明么么这些话说得还真有些感慨,生老病死,世事无常。也不是只有这家的孩子年幼失怙,可最后能像他们这般把家里家外料理过来,做事情条理分明的还真不多。
以前村里多少也有靠着自己的本事长大的孩子,可是过的日子始终比别人家差些。但是现在村里人都知道,张家几口虽然住在破房子里,可是至少能把这么多张嘴喂饱。门前一大片菜地半点空都不留,种出来的菜比得上别的一大家子种出来的。田地里也没有荒废,春种夏收都赶上了别人家。还有门前几十只鸡,也不知道多少人眼红了。再等个来月,无论是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