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铭一开始并没有打算睡,可是眼皮合上,心里的疲倦就一股脑地涌了上来,再加上车子规律地晃动,他竟然睡着了。
他看到唐季辰手上的药,并没有接过,而是说道:“这点小伤不用上药。”
唐季辰被他的话唤回了思绪,他将药递到他面前,“反正我已经买了,自己擦一下。”
温铭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接了过来。
唐季辰给他翻出车顶上的镜子,拉开挡板,示意他照着镜子抹药。
温铭抹在伤口上,有点疼,他皱了皱眉。
唐季辰没看他,自行点了根烟,打火机响了一下,正在抹药的温铭转头看了他一眼。
唐季辰食指和中指夹着烟,眼睛微眯,在烟雾缭绕中展现随意,慵懒和颓废。此刻的他看起来没有一丝高中生的模样,反而像一个内敛的成熟男人。虽然学校严厉禁止学生抽烟,可是他知道有不不少男生偷着抽,有时候他在厕所周围能看到一截短短的烟头。
温铭知道自己没有权利阻止他抽烟,可是他可以选择离开,于是他欲推门而去。
唐季辰察觉到他的举动,下意识地抓住他的手腕。“你去哪?”
“我不想和烟鬼说话。”
“靠,毛病真多!”唐季辰虽然这么说,可是还是将烟捻熄。
很快车内的烟就散了去,唐季辰问出了自己心里一直在意的问题,“那男人是谁?”
如果手里有烟,他可以用烟掩盖一下自己的表情,在这样毫无遮掩的情况下,让他有点不自在。
不过温铭并没有看他,他盯着前面,嘴唇轻轻动了动,“我继父。”
唐季辰知道他回答了自己的问题,但是他觉得自己好想没听清楚,于是他下意识地问:“你刚才说谁,继父?”
继父也算是父亲吧,这样的事,太匪夷所思了,也太荒诞不羁了!让他一时大脑短路。
看到温铭默认了自己的问题,他觉得真的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不过话题已经开了头,他硬着头皮继续问。
“他……他经常这么对你吗?”
自嘲地一笑,温铭转过头来,直直地盯着他的眼睛。唐季辰以为他的眼神会表现反感,愤怒,因为他给人的感觉就是拒人于千里之外,而自己这样的询问应该会惹恼他。
可是他的眼睛除了平静还是平静,最后,当唐季辰打算结束这个话题的时候,温铭说话了,但是声音很淡,好像是在自言自语,“不是很经常,但是不是第一次。”
温铭从来没有和别人说起这件事,原本这件事在他的心里是屈辱不堪的,也是被埋藏很深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坐在车里,听着别人一点点问事情的经过,他忽然发现自己很平静,平静到那些事是发生在别人身上的,和他一点关系也没有。
听到他的话,唐季辰很诧异,他诧异他此刻的表情竟然那么平静,这样的事怎么说都很怪诞,而且人神共愤吧?
可是他却当成好像在说,恩,我吃了一样再平常不过。
温铭没给他时间反问,而是转过头去,问道:“为什么问这些,为了我骂你,打你吗?所以想问一切然后报复回来?……不过,你公布一切也无所谓,因为已经在地狱里了,我还有什么可怕的。”
他的近乎自言自语让唐季辰紧紧地拧起了眉,“你就这么想我吗?为了报复才打听你的一切?如果真的那样,我为什么还去救你?难道你以为所有的人都像那个人那么变态吗?”
唐季辰说出这些义愤填膺的话,觉得前几天的事情重演了,不过这次是他骂他,而不是他骂自己。此刻的他确实很生气,难道在他的眼里自己就是这样一个睚眦必报的小人吗?
温铭没有回应,他知道自己这一次是冤枉了他。人的第一感觉很重要,第一次见面他就戏耍自己,而他先入为主地以为这一次他是有目的地接近自己。
唐季辰看到温铭没有反驳自己的话,这些天的不满和愤怒得以宣泄,心情渐渐地平息下来,于是接着说道:
“我不知道你和他到底是什么关系,但是你没想过反抗吗?你就这样逆来顺受?”
他的话让安静下来的温铭再次升起一股火,“你了解我吗?你凭什么说这样的话?”
“就算不了解,这样的事也要反抗吧,难道就那样被那个男人……”唐季辰说不下去了。
温铭听到他的话,冷冷一笑,“反抗?你以为我一个十八岁的高中生能反抗过一个公安局副局长吗?只要他随便一个罪名就能让我在牢里呆一辈子出不来,我倒是无所谓,可是我母亲呢?我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去坐牢吗?你以为世界上的一切只要想就可以实现吗?你以为所有的人都像你一样好命吗?不要拿着你的标准去衡量别人!”
他当然反抗过,谁会想要被别人玩弄?可是换来的结果是威胁和自己不能承受的后果。他就像一只小小的蚂蚁,被别人一脚就能踩死,在唐季辰的眼里,这一切都好像是玩似的,可是他呢,面对的是实实在在的的困难,他没有能力去跨过去,只能扛。
车内有一瞬间的沉默,直到唐季辰的嘴里骂了出来,“这个qín_shòu!”
温铭虽然说得简单,可是他知道这中间的曲折和痛苦是无法用这几句话表达的。怪不得他脸上总是带着冷淡,怪不得他总是拒人于千里之外,怪不得他好像对一切都无动于衷。
如果不经历一些别人没经历过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