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烈的鼓点刺激地愈来愈躁动,他一下跳到台上,捡起把吉他就加入这漫天风声草木皆兵的战场。
清明看着台上如鱼得水的陆天琪,这里开放、新鲜,包纳万千,粤国英三种语言交相接替,而旋律是相通的。他一点都不畏惧陌生环境,反而被这一幅精神画卷吸引得跃跃欲试,迅速融入到乐队中。
几个年轻人在台上一起唱一起疯,彼此不知背景历史,脸都是陌生的,却像是久违的知己。就在小剧场后台摆了吃食和啤酒,大家聊天喝酒喝一轮再上去唱,清明也被这气氛感染,坐在角落一架旧钢琴上合奏。
这是天琪长大后第一次见清明再弹钢琴,他穿着严谨的大衣,坐在钢琴前,像个浪漫又怀旧的音乐老师。夹杂在他们这群疯狂躁动的年轻人里,奇怪又安详地反差着。
清明不时隔着热血青年们与天琪遥遥相望,用力踩着踏板,向他点一点头,清明伴奏陆天琪用国语唱,两人巧妙合奏了一首《春光乍泄》。
他们在锦绣山庄练过的曲子数以百计,此时竟还未见生疏。陆天琪被一群年轻小伙灌到不行了,他们才从那个地狱迷醉的战场逃出来。被夜风一吹,两个人在街上嘻嘻哈哈地笑。
从下飞机到现在,一个接一个不同色彩辗转来回的时空,真像是奇幻旅行。
“难受吗?”清明跟在摇摇晃晃的陆天琪身后,伸手想摸孩子的脸。
天琪偏头一躲,眼睛里发着光,“还想喝。”
清明道:“不能喝了,你喝醉了。”
“就我们两个,我们两个喝。”
清明绕不过他,又从街边的便利店买了两瓶啤酒。
陆天琪浑身瘫软在他怀里,两人又一轮小酌,一路电车驶回到酒店。
拿了门卡开门,清明先把人推进了浴室,毛巾浴衣都给他放好,拍了拍陆天琪的脸。
“乖,好好洗澡。”
热水淋到头皮上,天琪才从那醺然欲醉的梦境里清醒了一些。他神游般洗好了澡,穿好浴衣,系着宽松的衣带时方才彻底觉醒。
门外是朝思暮想的人,他就这样出去?
脑子里忽然冒出各种鬼魅魍魉的想法,它们不知在心底藏了多久,这么一下子扒光了露出丑陋真相,连他都被吓了一跳。
身上还残留着温热醉意,随着离奇的想法愈发滚烫,脸上迅速染上一层赧红。
浴衣底下空荡荡的,走起路两腿不经意摩擦着柔软衣料。
被家长叫了几次,他期期艾艾走出去,在门口愣在了当场。
窗台上一排的短蜡,房间里关了所有灯,迎风闪烁着烛火。清明一手端着蛋糕,打火机在蜡烛上簇然一亮,他温柔笑着道:“宝贝,生日快乐。”
他真是把他捧在手上宠啊,宠坏了我怎么办。
面前的人头发还滴着水,一身浴衣包裹着成年男子的身体,似还散发着醺然醉意。站得很近,就这么湿漉漉的眼神望着自己,滚烫的呼吸相闻。半响得不到回音,手拖着蛋糕些许费力。站在九龙新界这边遥望香港岛,窗外映着遥远喧嚣的维港夜景,万千星光灯火,感觉整个岛都像是假的。
在这海市蜃楼的虚幻间,他被俘获了,轻轻低了一下头,吻在了他的额头上。
轻吻印在额头上,从头到脚兜头泼了一盆热水,像一场彻底淋漓的洗礼。酥麻的神经一路电波颤抖通过心脏、肠胃、脊髓、血液,到脚底。
滋得一声,烧开了热水,启动了某种莫名的开关。
陆天琪浑身酥软,心里海水翻涌不息,他眉眼都湿淋淋地抬头,像个渴了多少年穷了多少年的傻子,软弱地要哭。
两人这么近的站着,陆天琪身上滚烫,起了反应。
清明看着那张烧红了晚霞的脸,湿漉漉的眼睛下面是柔软淡色的唇,他们霎时一起怔住了。
清明手指抚了抚他的耳际,单手将他拥在了怀里。
仿佛那一刹那的怔然从来不曾存在过。
半夜,天琪和男人之间隔着一床被子,他独自按捺着身体里的蠢蠢欲动,又酸软又甜蜜。
他知道,爱情就这么来了。
无可抵挡地。
☆、世界本不公平
天琪早上醒来的时候清明已经不在酒店了,床头留了张便条让他好好吃饭自己玩。窗帘拉着,房间里还很灰暗,他滚到已经冰凉的大床一侧,钻进被子里,深深呼吸了一下清明身上那种熟悉的味道,感觉活过来了。
就像是很小的时候,妈妈在太阳底下晒的衣服,蒙上眼,就是那种味道。
此后几天清明都没时间陪他,他还想去那家小剧场,但没有家长的指引,出去就觉得整个香港岛像个迷宫。在酒店窝着看了三天电视,他被清明送上了返程的飞机。
临行前,他一再回头,听着清明对他连番许诺再半年就回国,才进了安检。
一整个冬天,都像是忽然发了光,璀璨照耀在头顶,他再也不怕了。
确认了感情,思念反而噬魂附骨,成长后第一次放开胆子品尝爱情的苦涩和甜蜜。他和清明在电话里腻着,被唐荣一把拖去拍新一季春装。
灯光下自然地做着动作,摄影师啪啪啪按快门,整个团队的人忙得连轴转。
补妆空隙,他又给清明发简讯。
清明对他做这行总是不放心,“还是等毕业再说,现在还太早了。”
娱乐圈终究很复杂,他们不用顾氏的势力白手起家,所遇的状况不可预知,不看着他总会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