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毛袜,是个摩登大小姐的打扮。余至瑶那样高大,就显得她十分渺小。仰头望着余至瑶,她是一脸的焦虑神情。
何殿英莫名其妙:“这是怎么了?”
凤儿口齿伶俐的答道:“叔叔刚才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
何殿英听了这话,正要大笑;哪知余至瑶忽然双腿一软跪倒地上,肩膀还在一抽一抽的动,声音却是没有了。凤儿急的抡圆巴掌打他后背,几掌打过,余至瑶向前一仆,晕了过去。
何殿英扶起余至瑶,又拍脸蛋又按人中。及至余至瑶悠悠醒转了,他强行把人塞进自己汽车,一路风驰电掣的带回了家。
余至瑶方才险些咳烂了肺,这时委顿在何公馆的沙发上,人就像条脱了关节的大蛇,胳膊腿儿东撇一条西撇一条。何殿英见他终于安然无恙了,这才狠狠的大笑一场,笑过之后说道:“打不死的,这就是报应啊!”
余至瑶半睁着眼睛,声音嘶哑的“嗯?”了一声。
何殿英兴致勃勃的在他面前来回走动:“二爷,你现在是花样翻新的坏啊!满大街的抓人往天和舞台送,怎么着?你想让德兴年前歇业是不是?”
余至瑶有气无力的答道:“德兴上个月逼了好几个班子签合同,签了合同就只能在德兴演。这怎么算?天津卫的角儿是有数的,我不抢,你就抢;我抢了,你又怪罪。”
何殿英冷笑一声:“你还委屈有理了?”
余至瑶皱着眉头喘了几口气,身体脱力似的慢慢侧倒下去。抬手捂住胸口,他忽然低声唤道:“小薄荷……”
何殿英看了他一眼,发现他那脸色隐隐有些泛青:“干什么?”
余至瑶的声音轻成了气流:“疼……”
何殿英一愣:“疼?”
余至瑶失去了声音,只剩下口型:“疼……”
何殿英魂飞魄散的把余至瑶送去了医院——余至瑶面无血色,只说胸疼,满头满脸的出汗,手都冷了。
一番检查过后,结果险些让何殿英惊掉了下巴。余至瑶方才那一场剧烈咳嗽,竟是导致肺部出现了破洞。气体随之进入,他那肺上已然鼓了气泡。
当天晚上,何殿英坐在病床前,一脸倦色:“二爷,你吓死我了!”
余至瑶脸色苍白的躺在床上,半死不活的“嗯”了一声。
何殿英又道:“幸亏还不算严重,医生用针抽出了气。否则啊,就得把你开膛了!”
余至瑶从被窝里伸出手来,摸索着要抓对方。何殿英见状,便用力握住了他的手:“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余至瑶气若游丝的张了张嘴,挣命似的说出话来:“你……别走。”
何殿英苦笑了:“我不走。”
病房外一片寂静,病房内灯光惨白。余至瑶直勾勾的盯着何殿英,神情是异常的认真,认真到了恐怖的地步:“我困了……我怕睡了之后……会醒不过来。”
说完这话,他的目光忽然散乱起来:“哑巴呢?我再看他一眼……”
何殿英听了这话,不禁寒毛直竖。不以为然的一挑眉毛,他很不耐烦的问道:“我说二爷,你这是要交代后事了?你就是肺上鼓了个气泡而已,气还让医生抽出去了——你至于吗?大晚上的吓唬人是不是?”
抬手一摁床头电铃,他甩开了余至瑶的手:“让看护妇过来给你打一针镇定剂。我听不得你这些神神叨叨的屁话!”
余至瑶在医院里躺了一个多礼拜。
元气大伤的回了家,他天天喝猪肺子汤补养身体,杜芳卿亲自下厨给他熬的,不但洁净,味道也好。
看在何殿英的面子上,他匀出几名艺人送往德兴舞台,顺便把宋逸臣派去了瑶光饭店管事。宋逸臣本事不小,放在天和舞台看场子有些可惜;况且宋逸臣一走,自己对何殿英也有话可说——天和舞台里和你做对的手下,已经被我打发去了别处。我把自家人都惩治了,你就别再记恨不放了。
余至瑶如此安排一番,何殿英也就不好再闹。待到进入腊月,余至瑶彻底恢复健康,出门第一件事便是跑去了何公馆。
何殿英不在家,他便坐到客厅沙发上耐心等待,从中午等到下午,吃过晚饭之后继续等。后来天黑透了,何家仆人进来开了电灯,又请他去客房休息。他不肯,宁愿躺在沙发上打盹儿。
睡了不知多久,他被晚归的何殿英推醒了。
朦朦胧胧的睁开眼睛,他见何殿英弯腰站在自己面前,大衣没脱,肩头还落着未融的雪花。
何殿英脱下手上的皮手套,摸了摸他的脸和头发:“听说你等了我一天?”
余至瑶迷迷糊糊的点头。
何殿英把手套放到一旁,开始去解大衣纽扣,声音压得很低,仿佛是怕吓到对方:“傻子,怎么不让人去找我?”
余至瑶梦游似的对他一笑,并不回答。
何殿英低头在他脸上吻了一下,嘴唇很软很凉,像一滴从天而降的雨,落上余至瑶那燥热的面颊。
“想我了?”何殿英含笑又问,声音依然轻飘飘的,嘁嘁喳喳,宛如耳语。
余至瑶神情呆滞的望着他,点了点头。
何殿英脱下大衣甩到一旁,然后伸手把他扶了起来:“要睡就上楼好好睡,客厅夜里会凉。”
自从余至瑶把肺咳破之后,何殿英就有点不大敢揉搓他了。
余至瑶脱了衣裳,因为何殿英的睡衣尺寸都不合他的身材,所以只好穿着裤衩钻进被窝。何殿英站在床边笑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