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菲顺从的夹起一片。
“好吃吗?”
“还行。”
周香梅高兴了,终于肯坐下。
陶菲冷静地看着父母俩好像没事人一般交谈,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她忽然有点儿恍惚,好像这些年一直都是这么过的。
那些不堪往事对于他们就像是一页废纸,早已被揉成团不知扔到了哪里,而对于陶菲而言,那些不是废纸,是她的十六岁到十八岁,是她拮据又窘迫的高中生活,是她无人知晓的隐秘青春。
周香梅那时为了守住婚姻,做了很多激烈又毫无用处的事,陶菲是她用来逼迫和控诉陶志春的依凭,又是她天然的友军,还是她怨恨的承受者之一。
周香梅几近歇斯底里,每天,她都在陶菲面前咒骂陶志春,接着就开始骂陶菲,骂她肖似陶志春的脸,骂她和陶志春相同的个人习惯,告诉她,她的父亲是耻辱的,而她天生就继承了这份耻辱。
陶菲对此全盘接受,家庭变故令她一下成熟,她在周香梅的狂躁时显得异常的沉静,周香梅却因此更加发狂,觉得女儿如同丈夫一样,已经听不见她的声音。
现在他们和好如初,并且催促她赶快加入,大家一起说一声,“一切都过去了”然后,他们就心安理得的佯装忘记。
可她演不了这样的戏码。
陶菲放下筷子,“我吃饱了。”
周香梅:“你这碗里的饭还没吃完呢?”
陶菲站起来,“吃不下了。”
周香梅还想说什么,看看她的脸色,又看看陶志春,把话咽回去了。
陶菲进了自己的房间,将门一关,倒在床上。
外面周香梅正在埋怨陶志春,“女儿回来你还板着个脸,她欠你钱啊?”
陶志春端起酒杯,周春梅:“少喝点!”
陶志春不理,“她看见我爸都不叫一声,我还要去哄她,到底我是她老子还是她是我老子?!”
周香梅眼睛一瞪,“你是她老子,你管过她吗?她高考考多少分你知道吗?”
陶志春不说话了。
周香梅恨恨道:“你现在跟女儿摆老子的谱儿,你哪来的脸?”
这说的太露骨,陶志春终于没忍住将酒杯重重往桌子上一放,起身就往外走。
周香梅:“你去哪儿?”
陶志春,“你管我去哪儿!”
原形毕露,这才是周香梅熟悉的丈夫,前段时间的做小伏低都是试探,发现周香梅对他依然如故,便又有了底气,心安理得的做起大爷。
周香梅能怎么办,只能气的发抖。
她站起来推开了女儿的房门,骂道:“你干嘛跟你爸闹?好好地不行吗?”
陶菲背对她着躺在床上,“我没闹,你俩的事儿我不掺和,跟我没关系。”
周香梅对父女俩都没法子,感觉自己这是养了两头驴。
她苦口婆心,“你连爸都不叫,你让你爸怎么想?”
“我叫不出口。”
“你发神经!怎么叫不出口?他不是你爸?”
陶菲从床上跳起来,拿了包就要走。
周香梅忙拦住问:“干嘛?你拿包干嘛?”
陶菲木着一张脸,“回f市。”
周香梅诧异:“不是说明天再走吗?”
陶菲眼睛盯着门口,一眼都不看周香梅,“不住了,这个家里没我呆的地儿。”
说完也不管周香梅如何地叱骂阻拦,硬是走了。
周良摸出口袋里震动的手机。
“周良吗?你给菲菲打个电话?”周香梅声音焦急。
周良冲对面人示意,要他等一会儿,站起来走到一边,“怎么了?”
“她不接我的电话!中午一个人说要回f市,你问问她到没到?\
挂了电话,周良回到位置上,“接着说吧。”
会开了半个小时,等众人都出去了,周良才给陶菲打了个电话。
他拿着手机走到窗户边儿,今天是个难得的晴天,断断续续地下了两周雨后,这场晴朗预告着冬天即将过去,有人为此开心,有人为此不舍。
电话响了两声后有人接了。
“舅舅?”
“你在哪儿。”
“在家啊。”
“哪个家?”
“在我妈这儿。”
周良顿了顿,“你妈给我打电话了。”
“……”
“你到f市了吗?”
陶菲没出声,电话里她的呼吸声和着电流声,像某种独特的浪潮涌动。
阳光从外头直照进屋内,周良看着地上的一道光斑,道:“我来接你。”
陶菲忙说:“你别来,我快到了,我在大巴车上。”
“你坐到哪个车站”
陶菲报出站名,那边就挂了电话。
她靠在座椅上,车窗外的景物快速从眼前划过,不断倒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