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你没用,需要自己熬过去,”苏瞻洛接着道,“阿秋那个半吊子没给你治糟吧?”
薛子安笑了起来,“你坐得离我这么远作甚?”
苏瞻洛盘腿,手放膝上,正襟危坐,“罢了,我一身寒气,你本就发了烧,再惹得寒气入体就糟了。”
薛子安动了动手指,又放下了,“也罢,这个给你。”说罢,抛了一个项坠子给他。
苏瞻洛失笑,“又不是姑娘,你送我这个作甚?”他借着窗缝的光看了看,珠圆玉润的珠子通体翠绿,色泽莹润,按一大一小陈列着,打了洞,用软绳串着。
“薛其那只扳指也是你娘的遗物,可上头刻了好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薛子安拿被蒙过头,懒懒道,“我拿去玉器店磨成这样的。”
苏瞻洛心头一沉,手里拿着的东西仿佛有了千钧重般。半晌,他开口道,“昨晚……你是冒雨去了玉器店,才回来晚的?”
他的声音极低,落在幽暗的马车里显得更加昏昏沉沉。
薛子安翻了个身,语气里写满了倦怠,“嗯?你说了什么?”
苏瞻洛心底软了软,“没什么。”
薛子安又翻了个身,听见身后一阵悉悉索索,露在外头的肩便被厚实的棉被遮盖了,被角被一双手细心地压上。
薛子安昏昏沉沉的脑里闪过那日的冰天雪地,苏瞻秋清亮的嗓音回荡在他的耳边。
——清酒也是酒呀,喝多了,也是会醉的。
也许从很早开始,便一头跌了进去,从此,再也不醒。
马车里头幕布遮掩,终日昏沉,不知日月,晏亭与夏容来看过几次,都被酒久赶驴子一样赶了回去。
薛子安的烧不高,但热度却怎么也褪不去,终日醒了睡睡了醒,说话也是懒洋洋的,有上句没下句,如此烧了三天,烧到苏瞻洛忍不住要去路边抓郎中的时候,马车被人截停了。
酒久探出头一瞧,捋起袖子带着一身戾气就要冲下去,被苏瞻秋死死抱住了。
“酒久姐姐啊!且听听他们来做什么的再打也不迟啊!”
来者正是上回与酒久闹走了大半个酒楼的扬刀,扬刀一身藏青衣袍,拄着刀往路中间一横,吓得不明所以的夏容缩在马车里瑟瑟发抖。
“听说薛子安生病了。”扬刀也不知是有意无意,语气张扬得很,气得酒久腾空拳打脚踢的。
“别紧张,”扬刀将刀往路中间一插,长刀霎时没入大半,“我家主人有药,我是来送药的。”
“你这送药为何送地如此嚣张?”在前头的碧蝶开了口,“还是你有什么条件?”
“一个小小请求罢了,”温柳悠悠然从树林深处现身,抬脚就将扬刀连同他插在路中央的刀一块儿踹飞了,“几位是要去蜀中九歌门?”
“是,”夏容惊疑不定地掀开帘子下了车,晏亭紧随其后,“你是……?”
“温柳,江湖游客一个,”温柳拂着一身鎏金花纹的雪青袍子,晃得夏容眯了眯眼,“不巧,在下在路上捡到一只受伤的信鸽,看其脚脖子上的信筒刻着九歌二字,信落在一旁,在下不慎读了一二。”
“我家来信了?写了什么?”夏容着急。
“这位想必是九歌门少门主了,”温柳叹了口气,“请节哀。”说罢,便将皱皱巴巴的信纸交了过去。
夏容打开信纸的手都是抖的,开头没读了几个字,脸上登时失了血色,苍白如纸。
“怎么?”晏亭关切道。
夏容站也站不住,几乎是倒在晏亭怀里,手中的信纸落在地上,苏瞻洛上前捡起,一行字落入眼中。
——少门主,门主与夫人惨遭恶人之手,门派内举棋不定,上下惶惶,还请少门主速速归来,继承门主之位,以平众心!
作者有话要说:
目前为止重要角色几乎全入队辣~
年后就要放大招辣~~
顺便你们可以猜一猜阿秋问了薛子安什么~
第14章九歌难歌(一)
巴蜀之地自古以来多山密林,险峻难通,山林环环绕绕,竟在中央绕出了一块平稳的腹地,是谓蜀中。蜀中人杰地灵,无论男男女女皆是出落得水灵灵,虽是性子不及江南人温婉,但自有不少人好泼辣这一口。
九歌门就在蜀中这块风水宝地之上,绕山傍水。进山之路颇为颠簸,差点没将苏瞻洛胃里的隔夜饭倒出来,可马车停在九歌门前之时,眼前的景致使得苏瞻洛的满腹怨言烟消云散。
山如眉黛水如绸,渔歌声声绕城郭。谁家女儿眉眼动,惹红少年脸皮薄。
“这景着实不错,”薛子安大病初愈,下车活络活络腿脚,“就冲这景,吐个隔夜饭也值得来瞧瞧。”
酒久扶着树干干呕着,一边呕一边道,“不行!老娘的肉夹馍不能出来!”
苏瞻洛瞥他一眼,“刚到人家门口,张口就吐不吐的,像什么样子?”
这时候夏容没工夫跟他们扯皮,一下马车匆匆交代老奴,便闪了个没影。晏亭在原地沉思半晌,便也抬脚跟上。
老奴足够老了,冠了主子的姓夏,可知在家仆中还是有些地位的。夏管事引着众人安排了住处,介绍了当地的风俗与玩处,又推出自己的孙子说可当向导带众人游玩,这才匆匆离去。
温柳是个享福的,当即扬手将快与酒久吵起来的扬刀掀进自己的院子,称自己要好好休整一番便大门一合,不管他人了。
夏管事的孙子名叫夏余,是个机灵的,十三四的模样却不多